第一話 法蘭茲，負責面試
最近只要在家附近散步，就會看到不少可愛的小花綻放。
不知不覺間，一週年就要到。
不對，這所謂的一週年只不過是我自己紀念性質地如此稱呼罷了，這樣會不會很奇怪呢？
就職至今，已經過了一整年。
也就是說接下來，將會進入第二年。
話雖如此，我在許多方面依然還不能獨當一面，並沒有因為邁向第二年，工作能力就跟著突飛猛進。
想到這兒，有件事讓人納悶了起來。
－－待了這麼久，好像從來沒聽說過有什麼新進社員啊……。
死冥之諾黑魔法公司由員工數來看，實在不像是有在按年招募新血。好比說弗菲絲坦雅前輩的實際年齡是七十來歲……。看來明年應該也很難指望公司錄用新人。
但我好奇的是，他們有沒有錄用的意願在。
因為要是有的話，搞不好將來有一天有機會輪到我當前輩。
為了這件事，我前去詢問社長。
◇
「不，其實我們也是有登載就業資訊的。」
社長一說完，拿出『畢業生求職導覽』。
「這不是對學生而言堪稱聖經的『畢業生求職導覽』最新版嗎！而且還是魔法相關職業部門！」
只要是有在招募應屆畢業生的公司行號，都會在上頭登載就業資訊以及連絡方式。
魔法學校的職涯規劃中心，也擺了好幾本這樣的書。
應屆畢業生要找工作，基本上就是從中尋找適合自己的公司並前往應考與面試，因此它對學生而言可說是無人不知。
「瞧，我們公司就登載在黑魔法部門的這裡。」
上頭有張像是凱璐凱璐社長的犬耳女生插圖，並宣導有關黑魔法的樂趣，一旁還有些業務內容簡介，以及公司的所在位置，諸如此類的基本資料。
最後在薪水方面，則是開了個對畢業生而言顯然高過頭的價碼。
「咦？我還以為公司裡的人都是靠獵頭獵來的，原來並不是嗎。」
這有點跌破我的眼鏡。畢竟我一直以為社長專門接收那種，雖有能力但因故無法工作的人。
「畢竟畢業生就是社會新鮮人嘛。在員工年輕時就開始進行培育，對公司來說也是很重要的。」
「還要順便培育棋藝才行啊汪」社長的使魔格魯格魯也在一旁搭腔。這我看就免了吧。不過能得到西洋棋冠軍的親身指導，對喜歡下棋的人來說，搞不好是個絕佳的職場也說不定。
「咦？可是我不記得我們公司有面試過人啊。」
「當然不會記得，因為應徵人數一直都掛零。」
社長輕描淡寫地，道出令人絕望的事實。
「掛零這種事正常有可能發生嗎……？」
要是有哪年應徵人數不太踴躍，這倒還可以理解。
但是連一個人都沒有，這種事真有可能嗎？
「我們可是登上大名鼎鼎的『畢業生求職導覽』耶!?照理說不是應該有數不盡的學生看過這一頁嗎！」
實在不敢置信的我，手撐到社長的桌上挺出身子。
「一開始我也是這麼想的，但這就是現實啊。唉……」
社長難得鬧起情緒。不過那八成也是裝出來的吧。若要讓我來說，社長應該是這世上最配不上氣餒兩個字的人了。
「看來黑魔法還是沒有人氣吧。而且其實會參考這本書的學生，大部份都只對一開始的白魔法業界有興趣，也只能說是沒辦法的事。法蘭茲先生，您看這裡。」
社長以我也看得到的角度，逐一翻起書本。
「這本書有八成以上，都是白魔法的篇幅。」
「這麼說來，裡頭的篇幅的確是非常不成比例……」
求職書裡登載的幾乎都是白魔法公司，其他像是黑魔法或赤魔法之類則是寥寥無幾。只要一提到魔法，幾乎都是指白魔法。
「後面剩下的兩成，也都是些跟公司介紹無關的活動宣傳以及廣告，可以說幾乎沒提到關於黑魔法業界的事……原來黑魔法是這麼的冷門嗎……」
這讓人再次體悟到，黑魔法地位的薄弱。
「法蘭茲先生您應該也看過這本書去年的版本，當時有留意過黑魔法的篇幅嗎？」
被她這麼一說，我一時無言以對。
「這麼說來……當時我雖然還沒找到工作，也是只顧著看白魔法的篇幅……」
要是讓我辯解，這只是因為在我印象裡，白魔法以外的魔法，是只有在特別的魔法學校受過專業教育的人，或者是有師父從小指導，才有辦法施展的東西。
因此魔法學校的學生，從一開始就只關注白魔法的篇幅。
何況不說別的，我讀的魔法學校實際上，就是個教人如何成為白魔法師的場所。
「不過既然開出這麼優渥的薪水，照理說就算是黑魔法也應該要有人來應徵吧？難道現在的學生都不在乎錢嗎？」
「如果是這種原因，就算是狗也能理解汪」格魯格魯說了。
但牠雖然是條狗，可是條聰明絕頂的狗啊。
「格魯格魯，你的意思是？」
「就是看到薪水這麼高，反而會格外提防汪。畢竟既然是黑魔法，那些學生大概以為是獻祭的工作吧汪。」
「原來如此！也是有這種可能！」
我當初也是被社長親自相中才決定加入公司，但若要問我看了這篇廣告會不會想加入－－答案應該是不會吧。
看來大家還是認為黑魔法業界充滿危險，有錢卻沒命花那麼也是白搭，停留在這樣的過往印象裡。
「這點我當然曉得。可是你們想想，要是我把薪資開低一點會發生什麼事？到時學生們一定會認為『誰會想要領白魔法業界的薪水在黑魔法公司上班啊』」
「對喔……。這樣不可能徵得到人的……」
看來得面臨的課題還不少。
這下要想盼到一個後進，可說是難上加難了。
「目前黑魔法的新進社員全都是來自地方的黑魔法專科進修機構，或者是像艾莉諾小姐那種黑魔法世家的人。我們公司目前人員狀況還算良好，但接下來應該會有黑魔法企業由於人手不足而面臨倒閉吧。」
還真是艱苦的世道啊。現代社會對黑魔法也太不友善了。
就在這時，社長室的鈴鐺筐啷啷地響了起來。
那鈴鐺施了魔法，只有在客人上門時才會響。
「喔，有誰來了。可是今天照理說應該沒有訪客。」
難不成，有人來應徵嗎!?
我會不會就此多出一個可愛的後進!?
但我留在這兒也是礙事，決定先離開社長室，順便看看訪客的長相。
來吧，可愛的新人候補！我老早就希望有人能喊我一聲「前輩」了！
但我的期盼，在三分鐘後幻滅了。
因為進入社長室的，是個頭髮稀疏的老伯。
看一眼就曉得，絕不是個社會新鮮人。
就算他是來應徵的，也是跳槽到我們公司，那麼實力應該不會差到哪裡去。
就算我在公司裡是大他一年的前輩，論資歷卻是差之千里，根本沒機會對他擺老－－再自大的人都不會幹這種傻事的。
然後不說別的，這人看起來實在一點都不可愛。某方面來說，我搞不好都比他可愛多了。
面對現實吧。而且我也該回去工作了。
我就跟平常一樣前往當天的工作地點並差遣小惡魔。最近有不少沼澤的維護工作。
依業務內容需求，有時我除了找小惡魔，還得徵召屍妖。但屍妖不是負責執行工地工作，而是幫我監督小惡魔。畢竟業務範圍一廣，靠我一人實在是顧此失彼。
「竟然連屍妖都能當成勞力使喚，主人真是太偉大了，讓人每次都著迷不已。」
執行業務期間，瑟露莉亞帶著閃閃發亮的崇拜眼神讚美我。
沒錯，身邊有了這麼可愛的女生還想要可愛的後進，未免太不知足。只要能維持現狀，就已經是無上的幸福了。
「人啊，心態保持謙虛也是很重要的。」
「不過就黑魔法來說，還是貪心點比較好。」
在黑魔法世界裡是這樣的價值觀嗎……。
隔了一會兒不只小惡魔，連屍妖也回來了。他身高比我高得多，相較於小惡魔算是相當高階的魔族。聽說我才入社第一年，對方頗為訝異。
「關於那邊溼地的維護業務已經順利完成，這些是相關文件。」屍妖邊說邊將帳簿交給我。
「謝謝。今後也請多指教了。我這新人應該靠不太住，要是有哪裡沒做好請隨時告訴我。」
「不，既然能把魅魔收為使魔，我想您肯定沒問題的。」
屍妖張嘴暢笑，但模樣對人類來說實在有些陰森。他看起來還真是有點像骷髏啊……。
「既然有您這樣的人在，公司應該十年都不需要新人了。」
這毫無疑問是在讚美我－－。
不過這也讓人了解到，我恐怕是盼不到新人了。
總之，先回公司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