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徹底支配了這個地方。
然而男子們依舊放聲嘶吼,藉此消弭恐懼。
女子們也緊咬牙關,藉此抹除不安。
即使如此,希望終究沒有降臨,黑暗吞噬了所有的期盼。
萬里無雲的晴空中,懸掛著照亮世界的太陽。
擁有一身美麗白毛的巨大野狼,在陽光映照下顯得熠熠生輝。
牠光是踏出一步就能撼動大地。
一聲咆哮就能震飛擋住去路的人們。
他們目睹白色絕望現身在清爽的早晨後,紛紛陷入恐慌。
『為什麼這種怪物會出現在這裡啊!』
『天知道!還不趕快逃!』
這些人穿戴佈滿使用痕跡的裝備,實力一目瞭然了然。
每個行動更是極其俐落,無可挑剔。
他們縱使顯露內心的焦躁不安,仍是竭盡所能維持住隊形。
『後退、後退,別回頭,趕快跑!』
『千萬不要分心想其他事情!專心逃跑就對了!』
這些人身穿的是高級防具,手中拿的武器一樣是上等貨。
回到城裡,應該也有很多人是匯聚民眾羨慕目光、備受景仰的對象。
然而,民眾看到他們現在的行動,肯定會不禁失笑,甚至會明顯表露大失所望的模樣。
但他們就算心知肚明會落得這樣的下場,仍舊不顧羞恥與名譽,像是菜鳥般慌亂逃竄。
不過,絕望並未因此離他們遠去。
巨大的白狼以傲視群倫的架式睥睨眾人。
可能是結實有力的肌肉在皮膚底下緩動,牠那身猶如白雪的潔淨白毛就像迎風飄逸般擺動,還反射出陣陣光芒。
現場的人們縱使目睹這種如夢似幻的畫面,依然無法掃除心中的陰霾。
在他們看來,映入眼簾的只是種無限擴張、名為恐懼的黑暗。
不久後,白狼像是感到厭倦般張開了血盆大口。
『完蛋了!大家快躲開!』
這是最後一聲吶喊,接著附近一帶便沒入一片白光之中。
一段時間過後,現場回歸平靜。
但除了白狼,其他生物已消失殆盡。
白狼意興闌珊地用鼻子大力喘了口氣後,轉身邁步離去。
這種力量無比強大、強大到堪稱荒謬的生物,人們是這樣稱呼牠們──
六大怪物(allmächtig)
第一章 魔王集會
黎明時分。
清新微風吹拂而過,就像在宣告嶄新的一天即將到來。
這就是魔法都市的晨間氛圍。
聳立在城市中央的巴比倫塔朝四面八方折射晨光,整座城市佈滿夢幻光彩。炫目的光芒還一視同仁般照亮了藏身黑暗者的棲身之所,也就是人們口中的墮落地區。
墮落地區的情況一如往常──不對,今日與平時不一樣。
滿是污泥的石板路上──倒臥著大量屍體,無一不面帶絕望的表情,看上去就像堆放在路邊的垃圾。這些人衣衫襤褸,盡是退一百步來說也難以歸於善類的人種。
『你、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有名還有微弱呼吸的男子,在這個滿是死屍的地方痛苦嘀咕。
順著他的目光而去──可以看見有名鍛鍊得健壯無比的青年,站在大量屍體中央。
他有一頭豎起的短白髮,眼神有如獅子般犀利,結實身軀上的服裝還散發十足的野性氣息,外觀顯得豪放粗獷。但是,在他身上也能感受到藏也藏不住的高尚氣質,整個人散發出兼具文雅的奇妙氛圍。
『魔王……格林……你、你為什麼會出現在墮落地區啊。』
「啊?你這名不見經傳的傢伙,竟敢直呼本人的名字。」
面露殘酷笑容的格林,把腳踏在男子的肚子上。
『唔呃!?』
「喂,你有種再喊一次我的名字看看啊?聽到沒?」
格林像是要踩扁男子般,將全身重量施加到腳上後,男子發出痛苦的呻吟。
「真是的,我才一陣子沒來這裡,這裡的人竟然全成了生面孔。」
『嗯呃!?』
格林使勁踩了在他腳下掙扎的男子臉部。
接著像要去除噁心觸感般,在地上磨著鞋底邁步前進。
「喂,你別躲了,給我出來。」
他走到一半停下腳步,貫穿老舊房舍的牆壁,把手伸了進去。
隨即抽出手後,出現一名被他抓住頭──滿臉絕望的男子。
『別、別這樣!?』
然而格林不容分說,把男子的頭用力按到地上。
『放過──唔噁!?』
「你下次記得要躲好──不對,你沒有下次了。」
他抓著男子的頭撞擊幾次地面後,男子便一動也不動了。
格林見狀,不以為然地用鼻子哼了幾聲,鬆手放開男子的頭,任由他癱倒在地,最後確認男子已經死亡後,若無其事地再度邁步前進。
他的目的地在穿過墮落地區後的彼端。
娛樂區──此區白天與晚上的面貌天差地遠。
此處入夜後,裝設在街道上的魔石燈不僅照亮石板路,打亮往來行人的面孔,酒館和妓院更是醞釀出璀璨華麗的獨特世界觀,是個象徵繁榮的熱鬧區域。
娛樂區內建築物林立,飄散而出的是人類三大慾望。
一是享樂,一是食慾,一是暴力。
這裡是魔法都市裡誘惑源源不絕的場所,唯一能滿足所有慾望的地區──然而,這些也是要循著夜間的香豔氣息而至才能看見的場景。
一大清早的現在,雖能見到倒臥路旁的醉鬼,但比起夜晚已算是相當寧靜。
格林駐足在這個地區的某棟建築物前。
「就是這裡啊……」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間外觀時髦的酒館。
不見一絲髒污的潔白外牆美得像是在反射晨曦,出入口還確保了能讓兩名成年人並肩通過的寬度。
可能因為正面是能看見店內的玻璃牆壁,相較於娛樂區的其他酒館,裝潢顯得獨具一格,乍看之下也像是間咖啡廳。
這間酒館是由維爾特公會負責經營,同時也是紅髮少女──卡蓮統領的二位數公會根據地。
「呿,我竟然會輸給住在這種外觀超幼稚的酒館的那些人。」
若要進一步說明雙方的關係,維爾特公會在與格林統領的瑪里圖亞公會的戰爭中,也是獲勝的一方。
結果在敗給維爾特公會那群人後,格林面臨極度棘手的局面,魔法協會旗下那些有二十四理事當靠山的公會開始襲擊他們,過去因格林而吃足苦頭的人們,也覺得格林可能就此一決不振,因而相互聯手,無時無刻不找他麻煩。
剛才在小巷中發生的一切,就是那些人的傑作之一。
「要不是有那個異類,我們怎麼可能會輸啊。」
若說格林運氣不好,他確實是運氣不好,但也不可否認有一部分是自作自受,誰叫他起初瞧不起對手。即使如此,他如果知道對方陣營裡有那一號無法用常識理解的人物,應該就會更加謹慎以對。
那號人物名叫阿爾斯。
格林根據目前已掌握的情報,他是維爾特公會的食客。
人稱天領擴大是魔導師的巔峰境界,此人已覺醒這項天賦。
是當代第四位覺醒的超越者。
維爾特公會由於有這位「異類」,所以格林等人吃了敗仗。
這位阿爾斯的住所正是格林眼前的酒館,也就是維爾特公會經營的〈燈火姊妹〉。他之所以來到此處,並非為了復仇,單純只是要登門謝罪。
「打擾一下喔。」
格林打開門進到屋內,結果看到一大群舒勒正在用餐。
由於還沒到酒館的營業時間,再加上在場的都是自己人,因此酒館內的氣氛顯得十分輕鬆。直到前一刻明明到處都還是堪稱吵雜、此起彼落的談話聲,但在格林入內後,如今頓時鴉雀無聲,悄然一片。
『那、那個~……非常抱歉,我們還沒開始營業……』
正當店內開始瀰漫尷尬氛圍之際,有名女子代表眾人充滿歉意地靠了過來。
不過,她隨即察覺眼前的人是格林,因而瞪大了雙眼。
『魔王格林!?』
坐在大廳坐位上的舒勒們聽見她的驚呼後,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
有些人拿好了武器,有些人則是隨手拿起桌椅、餐具等身邊的物品,擺出迎戰架式。前一刻的祥和氣氛就像不存在過般消失殆盡,現場頓時顯得劍拔弩張。
「嘖,這下該怎麼辦才好……」
格林一副傷腦筋的模樣,搔著後腦杓勺查看四周的情況。
他雖然不是來找碴,但見到對方如此提防後,覺得就算坦言自己是來登門謝罪,這些人會不會接受他的說法也還是個未知數。
格林看著殺氣騰騰的維爾特公會舒勒們,苦惱著不知該如何說明自己的來意。
此時,有名少女竄過人群,出現在眾人眼前。
「好了好了,大家請冷靜。」
紅髮少女拍著手環視全場,化解周遭人們的緊張情緒。
她的堅毅眼神就是擁有強大意志力的最好證明,那雙猶如紅寶石般閃耀的美麗雙眸,蘊含著堅定的信念。少女越愈靠愈越近,一舉手一投足都萬分高雅,落落大方的舉止再再展現公主風範。
長年淬鍊出的氣質和魅力,讓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出身王族。
格林也已調查過她的身家,得知她是某個已滅亡的王國的第二公主,後來還以那個已經滅亡的國家名稱成立「維爾特公會」,並在裡頭擔任萊勒。少女身邊的人都稱呼她卡蓮,從頭髮到雙眼,全身上下處處可見醒目的紅色。這名美少女的姣好面容雖還留有稚氣,但輕易就能想像出長大後的美貌。
「好久不見──距離我們上一次見面,還沒久到需要說這句話吧。」
雙臂交叉的她雖未明講,但從態度就清楚看出不歡迎格林的意念。
「畢竟二十四理事已經宣告戰爭結束,你應該也有收到通知才對,就算不服戰敗的結果也禁止進行報復。」
「……妳說的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