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食堂,穿過操場時,加三碰到了正在訓練學徒的減沫師傅。
減沫看到他跟沒看到一樣,加三也不想跟她說話,直接繞過去。
「你進來已經有一旬,訓練所除了旬考還有月考,月考是同等級學徒的混合考試,希望你在月考中不會給你師父丟臉!」
一旬?他在修補池竟然待了八天時間?加三沒理睬減沫的話,就這麼走遠。
減沫眼色加深,一雙黑得不正常的眼睛看起來像黑洞一樣,令人不敢直視。
「你們皮都繃緊了,如果月考誰排名比那小子低,自己知道後果!」
減沫的學徒們齊齊打了個冷顫,都不敢去看他們師父。
減沫很鬱悶,雖說髒獅子用一百魔晶「買」走了加三的所有權,但她並不是心甘情願賣出,她是看不上那沒眼力見的小子,但被人搶和被自己丟掉,那感受絕對是兩碼子事。
加三並不知道減沫對自己的學徒下了死命令,但知道他也不在乎。
找到汙血之牆,用手碰觸牆面,牆體似乎有什麼刺了他手指一下,很快,牆體打開縫隙讓他通過。
髒獅子果然還在那石屋,一看到加三出現,就吼道:「你知道你花了我多少魔晶嗎?我告訴你,這些都不是白給你的,是借!你將來要連本帶利都還給你爺爺我!你現在一共欠了你爺爺我十萬六千魔晶!」
「你不是我爺爺,你是我師父。」加三糾正道。至於欠債?一下欠太多,反而沒壓力了。
「閉嘴!」髒獅子氣得一巴掌把身邊骨頭拍碎,「你!跟我來!」
加三跟著髒獅子沿著牆體走了大約有兩公里,一座石山突兀地出現,而牆體竟硬生生插在山體中。
一座石山就這麼被高牆分成了兩半,有意思的是,石山很高,但石山頂上的高牆更高。
而且你爬到石山上並不能看到牆外風景,看到的仍舊是牆體。
髒獅子帶著加三爬上山頂,指著山頂的巨石道:「從現在開始,你上午的任務就是開山鑿石,把你開採出來的石頭全部運送到山下的指定地點,要你自己親手運去,不准用空間工具等外物。每天上午你開鑿並運下山的石塊必須達到千斤,十斤石塊算一魔晶,達不到千斤,一個魔晶都不會給你!」
「明白,這是訓練我的力氣吧?那下午呢?」
「就你聰明!」髒獅子踹了他一腳,道:「下午訓練武技和戰鬥意識,貪多嚼不爛,你一開始只要學會三招,劈砍、格擋和躲避。好了,趕緊去幹活,我會找人監督你,達到要求後下午來找我!」
山頂有不少碎石,加三撿了幾塊放入籮筐,揹起來試了試。
這裡的石頭異常沉重,一小塊就有上百斤。
以加三的承重力,一次性揹個四、五百斤完全不是問題。髒獅子讓他一個上午收集千斤石塊,他還想著多收集一些震震對方,結果……
一開始還好,但隨著一步步踏出,加三發現他揹著的籮筐愈來愈沉重。
什麼叫千斤壓頂?這就是!
加三還沒走出山頂範圍,就被身後重量壓得兩腿顫抖,再也邁不出一步。
「噗通!」加三趴下,不得不把籮筐裡的石頭一塊塊拿出來,重新找了附近最小的一塊放入籮筐,歇口氣,揉揉腿,才再次揹起籮筐。
這次他倒是走到了半山腰,但整個人已經累得不停粗喘,拖著腳步,恨不得立刻倒下休息。
不知何時,路邊多了一灘爛泥。
「日安,先生。願先祖保佑你!」加三看到爛泥,有氣無力地打招呼道。
爛泥似乎很驚訝,沉默了好一會才給予回應,「日安。」
聲音蒼老,像是一個上了年歲的老人。
「這石塊可真重,愈走愈重,跟黏住一樣。」加三已經不是揹著籮筐,而是用皮索拽著籮筐往下拖。
加三有意和老人搭話,可惜老人很高冷,沒理睬他。
加三抹抹臉,拖著籮筐繼續往前走。
雷諾聽他喘息得可憐,就和他說道:「聽你的說法,你揹的很可能是千斤石。」
加三聽到雷諾的聲音,精神一振,算上昏迷時間,自己已經好多天都沒和雷諾說話了,此時怪想他的。
「雷諾!你是不是很忙,我之前喊你,你都沒回應。」
「嗯,我不希望分心的時候會遮罩外界所有訊息,如果你聽不到我的回應不要急。」
「噢,那你跟我說說這個千斤石吧!怎麼愈走愈重?」
雷諾笑,「因為它們不願離開集體。你想把它帶走,它不肯,自然要拖住你,其他千斤石也在幫助它拖住你。」
加三抹了把汗,「聽起來很神奇。」
雷諾說:「因為這種特性,千斤石是很受歡迎的建築材料,它們被打碎後如果堆積在一起,只要澆上一定量的清水,就會自動黏合在一起,形成一個新的整體,想要分割它們很難,想要把它們帶走更難。」
「那麼千斤石在外面是不是賣得很貴?」
「是很貴,十斤千斤石就能賣到兩百個魔晶,如果有大量千斤石進入拍賣會的話,能拍出平均十斤五百魔晶的高價。很多密室或安全屋就是由千斤石做主要原料煉製而成。這種礦石會這麼貴,一個是它的特性,還有一個就是它採集困難,產量極少,沒想到夏族之地中竟然會有一個千斤石礦。」
加三腳一軟,奶奶的,髒獅子坑他!竟然只付給他兩百分之一的酬勞!
「可惜你身上沒有大容量的空間儲存工具,否則裝上一些千斤石,弄出來賣應該能賣不少魔晶。」
「我的身分環應該轉移到髒獅子手上了,我會想辦法盡快提高精神力,把身分環要回來。」
「身分環內的空間也很小,除非你身分等級上升,可以更換高等級的身分環。我來想想辦法吧,看能不能給你送一個。」
不等加三高興,雷諾就道:「材料費、煉製費,加上運送費,等實際費用計算出來,我再報給你。」
加三覺得自己受到了沉重打擊,「你剛才明明說送我一個。」
雷諾:「我說的『送』是運送的『送』,不要想太多,孩子。」
加三原本不生氣,卻被雷諾這句話說得特別想揍他。
雷諾老大打一棒子給根胡蘿蔔,「看在我們有點關係的份上,可以讓你免息三個月。」
加三什麼都不想說了。
雷諾見小孩半天沒反應,忍不住想是不是逗得太過了?
「要嗎?你不要我就不費這個事了。」
「……要。」
「等你拿到身分環後,去找最近的行政大廳。任何種族都有自己的行政和任務大廳,這是各城共通的。找到後看有沒有雙向傳送儲物箱,如果有,你租一個,告訴我儲物箱的編碼,我就可以把東西傳送給你……生氣了?」
「我沒生氣,我心眼沒那麼小,也不是想要你的東西。」加三抿抿嘴唇,忽然道:「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人挺沒意思的?」
雷諾笑出聲,「你很在意我的看法嗎?」
加三點頭,想到他看不見,又低低「嗯」了聲。他想說他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但其實他很在意,尤其是自己在意的人。
雷諾心軟了一些,「你很好……我問你有沒有生氣,也是因為我很在乎你對我的看法。」
「真的嗎?」加三整個人心情又明亮起來。
「真的。」
「雷諾,我很想你!」加三脫口道。
「……嗯。」雷諾發現自己特別想摸摸這孩子的頭,可惜摸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