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無解的謎--至少我認為,找到對的方法,就能揭開撲朔迷離的偽裝、窺探隱藏在複雜情境中,那些單純無比的解答。
所以我喜歡解謎。
一層層剝去曖昧的外皮、一段段梳理糾結的線索,我享受著這個過程、並且樂此不疲--畢竟,只是簡單地被告知答案,實在太無趣了。
這樣好奇心異常旺盛的我,在乍暖還寒的早春傍晚,碰上了一件十分在意的事情,讓我忍不住就陷入了思考的漩渦--因為,謎題來了。
伴隨著在腦海中逐漸擴大的耳鳴與輕微的暈眩,我彷彿聽見清脆而富節奏感的「滴、答」聲響,如電子節拍器般催促著我動腦思考。
正如同餓了會想進食、渴了會想喝水,我只要碰上不尋常的事情,就會想解開其中的謎,甚至不找出答案便難以善罷甘休,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三次。」
對,整整三次。
雖然有句俗諺叫做「無三不成禮」,但在短時間內連續碰上同一名少女三次,實在很詭異。
不過,請先容我慢慢道來。
這是我在放學後,於校園中四處奔波時所發生的事情。
起初,我只是單純被她吸引了目光。
她獨自站在走廊上,併攏著雙腳,輕輕靠在牆邊。原本像在發呆的她,卻在我經過的時候與我對上了視線--她有著一頭烏黑、灑落肩頭的中長髮,雖然穿的是平常就看習慣的校服,整體卻給我一種陌生的感覺。
或許是因為那讓人感覺空靈高雅的身姿,抑或是全身散發出的那股清新脫俗的氣息,讓她與這世界顯得格格不入,卻讓我特別在意。
但我並非是在閒晃,所以立刻別開了頭,下樓處理事情去了。
只不過,等我再次經過同一個地方時,少女卻仍在原地。
這是第二次。
她從走廊的右邊換到了左邊,此時身體面向外側,輕輕將盤起的雙手倚在欄杆上,微彎的右腳以鞋尖著地,背部呈現出令人讚嘆的柔美弧線,姿態依然顯得優雅大方。
這一次我們仍是對上了視線,但我卻不著痕跡地移開了目光,免得讓對方覺得我是個無禮的人--她或許在等人,然而那個人並不是我。
原以為我跟她的交集大概就是這樣了吧?因為等我從走廊尾端的器材室走出來時,她早就已經離開了。
學校裡有那麼多班級、有那麼多我不認識的學生,對於只是碰巧眼神交會的人,我並不會特別記在心裡。就算曾一度被吸引了目光,也不過是段插曲,不會激起什麼漣漪,也不會迎來另一段序曲。
--本該是這樣的。因為過去也一直是這樣。
但在十多分鐘過後,我卻在一樓的走廊上物理性地、戲劇性地撞上從樓梯間奔跑出來的她,如同濫俗的漫畫、小說劇情一般離奇。
「噢……」
「唔……」
然而,現實中的碰撞,除了疼痛與歉疚之外,並不會有什麼抱成一團、埋入胸口、鑽入裙底之類的桃色發展--那樣太超現實了。
因為體重與體格的差異,我只是稍微有些踉蹌,反倒是撞上我的少女彈了出去,狼狽地跌坐在地。只見她機靈地伸手壓住裙子,避免走光。
「抱歉!」
「不,我還必須感謝你呢。」
「……啊?」
為什麼她要向我道謝?被人撞倒了為什麼會是這種反應?
我摸了摸被她的額頭直接撞到的側臉,疼痛感正在慢慢消散,但她莫名其妙的話語卻讓我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不過,雖然說「無三不成禮」,但連續三次遇上,第三次還正巧在轉角相撞,這種機率到底有多低啊?這是傳說中的「命中註定」嗎?
「嗯……雖然有些意外,但也是不錯的結果呢。」
「……啊?」
她再一次的開口,仍是讓我滿頭疑惑,而且還正好呼應了我心中的問句。
只見她帶著微笑、情緒異常地平靜,雖然口中說著難以理解的話語,卻給我一股高深莫測的感覺,反倒覺得自己是不是錯過了什麼關鍵的對話內容。
……不,單純是她認錯人了吧?
剛才連續兩次與我對上視線,是不是也是因為這樣?
我不知道,但至少我能確定,我真的是第一次見到她。畢竟如此令人難忘的身影,我是不可能會認錯的。
儘管在樓梯間奔跑明顯是她的不對,但害她跌倒是因為我的心不在焉,所以我還是伸出手打算扶起她--只不過,她並沒有接受我的好意。
「沒關係!」
她向我擺了擺手,爬起身子,隨即邁開腳步朝著校門口的方向跑去。雖然略顯慘白的肌膚不像是擅長運動的模樣,但修長的四肢十分好看,奔跑起來也意外地滿有速度的。
結果,直到她遠去之後,我才發現自己的左腳鞋子上竟然壓著一本筆記本。
「喂--妳的東西掉啦!」
我朝少女離去的方向大喊,但卻沒能傳到她的耳中。
當下,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撿起筆記本追上去,但我一路跑到了校門口,卻發現她完全沒有放慢速度,早已經成為一道遙遠的身影。
「……太快了吧!」
我停下了腳步,大嘆了一口氣,低頭望著手中的筆記本。
充滿使用痕跡的褐色筆記本沒有寫上名字。我上下左右看了看,還翻開了封面與封底,不過裡面也沒有留下聯絡資訊。
這可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