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段存在於遙遠過去的回憶。
每當閉上眼睛,威廉仍會不時想起孩提時期的那些往事。
「妳為什麼在哭?」
威廉向眼前這個從小就認識的女孩子問道。那時的他還是地方貴族領主家族的一員,比現在活潑許多。
「我的魔力好像比普通人更強,所以王城的魔導士團要把我接走。以後我都要住在王城那邊了。」
威廉立刻明白,她是因為無法再見到自己而感到不捨。
「這樣啊。嗯,要分開是很令人難過,但妳也不必太在意。我一定會讓大家承認我的才能,然後去找妳的。」
對威廉來說,與童年玩伴的分別同樣令他感到寂寞。
兩人剛滿六歲不久,這是他們人生中的第一次分別,更何況他們從懂事以來就幾乎天天一起玩耍,因此離別的痛苦更加深刻。不過,威廉還是努力不去多想這些,盡量用開朗的語氣安慰她。年幼的他已經懂得這麼做才是對的。
「不要,我不想跟你分開。」
「妳這麼說我也沒辦法啊……對了。」
為了安撫怎麼也止不住淚水的青梅竹馬,威廉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便脫口而出:
「要是妳以後遇到什麼困難,我一定會去幫妳的,瑟希莉,所以別再哭了。」
「真的嗎?可是我要去的地方是魔導士團哦。威爾你不是沒有魔力嗎?」
魔力──是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擁有的力量。
然而,威廉卻是唯一沒有這種理所當然之力的人。這在全國成了眾所皆知的笑柄,甚至有傳言說,威廉遲早會被逐出領主家族,眼前的少女應該也曾聽聞過吧。
但至少在這一刻,他想要逞強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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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擔心。沒什麼是我做不到的。」
「那我們說好囉,威爾。」
「嗯,一言為定。當妳遇到困難的時候,成為超強魔導士的我一定會去幫妳,所以在那之前妳就在王城的魔導士團認真訓練,成為世界第二強的魔導士吧。因為最強的是我。」
兩人互相以小指打了勾勾,然後就分別了。那個女孩子已經不再哭泣。
自那之後,已經過去了十多年。
當時還只會哭哭啼啼的童年玩伴,如今在魔導士團中迅速嶄露頭角,成為建國以來最為天賦異稟的魔導士,正順利地一步步邁向榮耀的巔峰。
而另一邊,威廉卻始終未能覺醒魔力,因為沒有魔力而被逐出了領主家族。不僅貴族圈瞧不起他,就連應該受到保護的平民也給他貼上了無能的標籤。在規定每一個貴族都必須入學的魔導學園裡,他同樣被視為落後者,更被整個國家的人們譏笑為「最弱武器」。
這是一個遭受這個世上的所有人蔑視、嘲弄的「最弱武器」的故事──
第一章 實技考試
正值深夜,時鐘的指針逐漸逼近午夜十二點。在這個被漆黑與寂靜籠罩的夜晚,一名少年悄悄潛入了尤克里伍德魔導學園中。這名步伐懶散、黑髮碧眼的少年,正是今年十七歲的威廉。
「真是麻煩透頂。明明偷懶才是我的生存意義……」
他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朝校園內附設的禮拜堂走去。
尤克里伍德魔導學園作為一所歷史悠久的學府,是致力於培養魔導士的機構,而魔導士可以說是國家實力的象徵。正因如此,學園內多數學生都懷著崇高的志向,也不乏為了精進魔導技術而留到深夜埋頭苦學的人。
那麼,這名少年也是為了這個目的才在深夜偷偷潛入學園的嗎?答案是否定的,他並沒有那樣崇高的志向。他的目標只有一個──盡快獲得足夠的力量,以避免被退學。
至於熱愛偷懶的他為什麼會做出如此輕率的舉動,其實原因也並不複雜,只因為他在白天的時候被朋友慫恿了。
「喂,聽說你這最弱武器也快玩完了?要是明天的實技考試再拿不出成果,就要被退學了,對吧?」
事情的起因,是威廉在天臺上啃著夾了配菜的麵包時,他的損友澤思問的這句話。
在學園裡,威廉的綽號是「最弱武器」。這不僅是學園內的稱呼,甚至在他出生成長的尤克里伍德王國內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個外號代表著世界上唯一被觀測到完全沒有魔力的人。
在這個重視血統、貴族天生擁有比平民更強魔力的世界裡,威廉就是個異類──一個沒有任何魔力的失敗品。貴族生來就肩負著與魔物戰鬥的使命,沒有魔力的他自然完全派不上用場。他既無法成為保衛國家的魔導士,甚至連劍或長槍這樣能用的武器都不如,於是被冠以「最弱武器」這樣的稱號。
說穿了,太過無能的威廉連一般人都比不上,因此才會被拿來與劍和長槍等武器相提並論,而在這些武器之中,他更被視為最弱的那個。如此毫無價值、弱小至極。此外,身為貴族階級的一員──或者說曾經是貴族的他按照義務必須就讀魔導學園,但因為他根本沒有魔力,最終成了一個經常逃課的問題學生。
「這事搞成這樣,也算是你自己平常造的孽。就算沒有魔力,也還是可以努力學習知識或修習劍術,可是你因為嫌麻煩就什麼都沒去做,再加上你連課都不去上,連我們的實力有多少你都不知道。那麼,這次考試你打算怎麼辦?只靠運氣恐怕混不過去吧?」
「嗯,按常理說,退學應該是躲不掉了。我原本還想多待在學園裡享受一陣子安逸的生活。這裡包吃包住,還有一點薪水可以領。」
「你這傢伙真是一點上進心都沒有。不過,就這樣放棄也太早了吧?你沒有魔力都能升上二年級,既然都撐到這裡了,乾脆撐到畢業看看吧。」
「怎麼可能畢業。根本沒辦法啊。」
「嘖嘖嘖,就知道你沒辦法,所以我特地帶來了一個對你有利的好消息。聽好了,據說這所學園裡藏著一件名為『超越指環』的魔導具,其中封印著英靈的靈魂,能夠賦予持有者無與倫比的強大力量。如果在半夜十二點到禮拜堂祈禱,並且得到神祕聲音的認可,就能獲得那枚指環。」
「真的假的?」
「不過,要是那樣的指環真的存在,我們學校早就培育出好幾個英雄了。」
「果然是假的。」
「喂喂,別那麼快下定論。我不是說這個消息對你有利嗎?其實要獲得那枚指環,似乎還需要一種資格。」
「資格?」
「沒錯。聽說這資格可不是憑實力決定的,而是根據天生的資質來判斷。」
「資質?我可是最弱武器啊。」
「就算你不能使用魔力,說不定還有什麼驚人的潛力沉睡在你的體內。」
「你居然這麼看好我──」
「坦白講,要是你退學,下一個因為生活態度問題被老師盯上的就是我了。那可不行。」
「………………」
「反正死馬當活馬醫,你就去試試吧。要是失敗了,也正好成為你在學園最後的回憶。」
經過這樣一番對話後,威廉決定賭上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偷偷溜進禮拜堂。
澤思說得對,本來就是碰碰運氣而已,要是出現奇蹟的話……唉,不可能發生那種事吧。
他打開禮拜堂的大門,藉著從窗戶灑進來的月光慢慢朝著某尊英靈的雕像走去。掛在牆上的時鐘指針正好停在午夜十二點,接下來只需要祈禱,不過他實在提不起興致。
「祈禱這種事完全不適合我。就算祈禱了,願望也不會實現。」
考慮片刻後,威廉並沒有屈膝跪下,而是直直盯著英靈的雕像開口道:
「喂,我可是半夜特地跑來這裡見妳的。好歹打聲招呼怎麼樣?」
理所當然,沒有任何回應。
嗯,想想也是。
威廉本來就不相信能聽見什麼英靈的聲音。他很清楚,自己現在不過是想換換心情,這只是一種逃避現實的行為罷了。
然而,就在他準備轉身之際,突然響起了少女說話的聲音。
『喂,要求別人打招呼的話,應該先自己報上名來才合乎道理吧。』
「咦!?是、是誰在說話!?」
威廉慌張地環顧四周,但除了自己以外,什麼人影都看不到。
「呼,是錯覺嗎?」
『我不是說了,先自我介紹才有禮貌嗎!』
什麼!?又、又聽到了!!
「喂!妳、妳到底在哪裡!」
『唔,難道你能聽見我的聲音!?』
「我不是剛才就在問妳了嗎?」
威廉回嘴道。這一次,對方的聲音停頓了一下。
『……有意思。我就特別原諒你剛才的無禮。如果你想要那超越一切的力量,就到這邊來。』
那說話的語氣像是在歡迎挑戰者一般。
緊接著,英靈雕像旁的空間開始扭曲,露出了通往地下的階梯。
這是怎麼回事?如果不是惡作劇,那澤思說的傳聞難道是真的?
威廉嚥了一口口水,慢慢地踏出一步。
這情況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不過他確實渴望獲得力量。
隨著階梯越走越深,周圍的景象發生了奇妙的變化。本該存在的牆壁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無邊無際的藍白色空間。
在這個空間的中央,威廉看見一個台座,以及通往那裡的階梯。
雖然還是搞不太清楚,但應該是要走到那裡吧。
這裡絕對存在著某種魔術機關,一般人可能會懷疑是否有陷阱而猶豫不前,但是懶散的威廉卻不加思索的邁開腳步,最終毫無意外地抵達了中央的台座。
『哦,沒想到你竟然能穿越無限迷宮,那可是為了排除企圖利用我們的力量為非作歹的人而設置的機關。它能擾亂惡人的時間與空間感覺,讓他們永遠徘徊於亞空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