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０箱
久久原滅私的無能君臨<插圖P9>
１
被指派為箱庭學園一年十三班級任導師的那一刻，久久原滅私忍不住在心中拍手叫好。不過『拍手叫好』這句慣用語還不足以完整形容他的心情，如果要更進一步具體比方的話，那就是在心中擺出了一個勝利姿勢。
學生時代的久久原並不是什麼非常認真的學生，當時雖然有加入劍道社，不過他不是那種受運動社團習慣的影響，在平時也會擺出勝利姿勢的人；更何況，他在得知消息的當下也並未實際擺出勝利姿勢。再者人有內心的自由，就算在心裡面表現得興奮激動了些，應該也沒有人會雞蛋裡挑骨頭地指責他有失莊重吧。
不對，就算他在那個當下真的激動地擺出了勝利姿勢，也是情有可原──因為箱庭學園『十三班』的級任導師就是一份這麼棒的工作。
不僅是『人人稱羨的職業』，而且又是『閒職』。
對於久久原這種懶鬼而言，可以說是求之不得的理想工作──對於像他這種運用手中所有能動用的關係，以走後門的方式好不容易得到箱庭學園教師一職、沒什麼上進心的人而言。
關於箱庭學園的特殊特優生制度，礙於開頭篇幅有限只做最簡明扼要的說明。這所學校裡面設置有十班、十一班、十二班、十三班四個特待班級，當中就屬十三班最為特別。
因為十三班的學生被豁免了上學的義務。
明明是學生，卻不需要上學。
十三班就是一群獲得如此誇張『特別待遇』的學生的巢窟──甚至有此一說，就連校方也沒能全盤掌握十三班的底細。
根據久久原所聽到的傳言，十三班是一個跟學園的基石有所牽涉，為了某個『計畫』而存在的班級，所以十三班的學生才會獲得校方那麼多的禮遇──即便耳聞了這些風聲，管他計畫也好研究也罷，那些事情對久久原來說並不重要。他壓根就不感興趣。
對他來說，重要的只有十三班的學生被豁免上學的義務。換句話說，就是用不著來學校這個事實而已。既然學生不來上學，身為級任導師的他自然無事一身輕──話雖如此，他曾經擔任就某種層面的意義而言，在校內被視為不可招惹的十三班導師，這個『記錄』將會確實地保留下來。這不算僥倖的話又算什麼。
以最小的付出獲得最大的成果。對崇尚這般生活哲學的久久原而言，十三班的老師可說是他夢寐以求的工作。
不過，這份工作當然也不是完全沒有風險。就跟其他工作一樣，這份乍看之下跟掛名沒兩樣的工作也是有其風險存在。
所謂豁免上學義務，只是免除學生上學的義務而已，並不是剝奪學生上學的權利──簡言之，不管是十三班的學生還是誰，想來上學的還是會來。
具體的例子這裡就有一個。
那就是去年以九歲幼齡跳級入學的Ｍｏｎｓｔｅｒ Ｃｈｉｌｄ‧雲仙冥利。去年度，他在一年十三班得到了無遲到無缺席無早退的全勤獎──不僅如此，他還加入有『學園警察』異名的風紀委員會，成功從內部對保守僵化的組織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熱愛正義兩字的雲仙少年下刀改正了一直以來被放任不管的校內腐敗和扭曲風氣。而且還是深深的一刀。
他動刀的對象並不侷限於學生，就連教職員也沒能倖免於難。有好幾個幹過見不得人勾當的老師被他逐出了校園，他的正義是百分之百純正的。
理事會認為十三班的學生如果都能乖乖來上學，也會跟雲仙一樣表現出這般如優等生、值得效法的行為，因此對『十三班』的制度做了些許調整，此舉也讓當時的久久原嚇出了一身冷汗。
是說，擔心自己會因為怠惰之故受到雲仙制裁的久久原，去年一整年都過著躲躲藏藏的日子，深怕跟雲仙少年碰個正著──附帶一提，就結果而言他的行動非常正確。風紀委員會的正義制裁名單上，至今仍清清楚楚地登記著他的大名。
不過，今年度起就可以跟這樣的不安說再見了──原則上是這樣沒錯。
因為他現在有了『十三班』導師這個明確的頭銜──雖然實際上是份很閒的工作，不過責任卻十分沉重。本身就是十三班的學生，而且今年很可能會連任風紀委員長的雲仙冥利不可能不知道這個事實。
根據久久原打聽到的消息，光是去年一年，一年十三班的導師就換了二十七個人之譜──這樣的事實並不教人驚訝。因為一年十三班會來上學的只有雲仙少年一人，因此導師必須和他進行一對一的互動。不難想像那會是件多麼勞神費力的苦差事。
不過，看在從來不管他人死活的久久原眼中，那些一個接著一個淘汰的老師吃了什麼苦都不是重點所在，他的感想只有『這些人真是倒楣透頂』如此而已。
沒錯，那些老師的運氣確實很不好。
翻開箱庭學園的百年歷史，出席日數有達到規定的十三班學生，雲仙冥利是有史以來的第一個──包括跳級升學在內，雲仙冥利這個十三班學生在各方面都是個例外。
被豁免上學義務並不是真正的重點。
就算他們有義務上學，恐怕也不會老老實實地來學校上課。
十三班的學生基本上就是『那種學生』。
因為會被分編在十三班的，都是一群不但沒把老師放在眼中、就連既存的學校制度也完全不當一回事，儘管天賦異稟，可是在社會性上卻有著極大缺陷的小孩子。所以──
所以久久原才會感到放心。
同時也輕忽大意了。
沒錯，生性怠惰而且也懶得假設有各種可能性發生的他，萬萬沒想到──百年一次的例外竟然會連續發生兩年。
若要更進一步說明的話，實際上例外是連續發生了三年，不過日之影空洞的問題跟現在無關，姑且不提。就在今年──
大家所認識的黑神目高進入一年十三班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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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沉重。腳步也沉重。所有的一切都很沉重。
即便如此，久久原還是必須前往教室──一年十三班的教室。雖然待在教職員室也會受到旁人用充滿好奇與同情、以及夾雜了若干等著看好戲的目光注視，待起來絕對稱不上舒服，甚至讓人感到渾身不對勁，不過和眼前這條通往任教教室的走廊相比，教職員室根本就是天堂。
至於一年十三班的教室那就更不用說了。
（唉……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我明明只是想輕鬆過日子而已啊！）
久久原彎腰駝背，一邊像天要塌下來般地唉聲嘆氣一邊往前走，腦子裡想著極其荒唐的念頭，如果想輕鬆過活就能就輕鬆過活的話，這世上也沒有人需要辛苦了；就是因為滿腦子只想貪圖輕鬆，更促使他感覺現在的生活苦哈哈簡直快過不下去。對一心嚮往怠惰生活的他來說，面對黑神目高這名學生，簡直就跟下地獄沒兩樣。而且那個地獄還是日復一日，每天上午與下午都必須走上一回，所以才更教他無法忍受。
（學校應該事先就知道會有那種學生入學，為什麼還要指派我去那種班級當班導啊……教學經驗豐富的椋枝老師絕對比我更適合不是嗎？）
理由不可能是因為人手不足。
箱庭學園的師資跟校內設施同樣十分充實，是那種會讓靠裙帶關係才找到工作的久久原產生『在這種地方，一般會感到自卑也不奇怪哪』念頭的職場環境。
既然不是人手不足，那就是抓倒楣鬼充當犧牲品了？
正因為校方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所以才會指派久久原這種在學校沒有什麼地位可言的教職員擔任級任導師吧──如果是這樣的話……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說得通了。）
這是非常正確的職務分配。完美無瑕。
雖然不曉得是誰提案的，不過這主意真的很棒──他一邊事不關己似的想著，一邊往前走。他刻意放慢腳步走著。但即使腳步放得再慢，終究還是會抵達教室。
（鬱卒……鬱卒……太鬱卒了。）
久久原拉開門，走進了一年十三班的教室。
「起立！」
在他進入的同時，一個氣魄滿點的聲音隨即響徹了教室。即便久久原早有心理準備，還是被那令身體一震、鋒利如日本刀的聲音給嚇了一跳。
教室內超過四十張以上的桌子排列得整整齊齊。
除了其中一個座位以外，其他全是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