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野──好暗。
耳朵嚴重耳鳴。
不對,是有人在這裡。嘈雜聲傳入耳朵裡。
「……大人!」
「神明……」
此起彼落的呼喚聲讓人想要甩頭。
聽著那些聲音宛如漣漪般一波波湧過來,他──上月悠斗微微睜開眼皮。
(……怎麼回事?)
模糊的視野中,有著晃動的紅色以及一群蠕動的人。
在悠斗反覆不斷眨眼的時候,那些人依舊發出嘈雜聲並搖晃著身體。
「哦哦……降臨了……」
「這麼一來……村子……」
「雨……水……」
悠斗四周圍著各說各話的『某些人』們。
在他們聲音的牽引下,悠斗從淺眠中清醒過來──
「醒過來了啊啊啊啊啊啊?」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然後他看到了一群啜泣的大叔。
「……………………啊?」
「拉謝拉!拉謝拉!」
「拉謝!拉謝!拉謝!拉謝!」
(呃………………啊?這些傢伙是誰?不對,咦?咦……?)
在某座被火炬照亮的石造建築裡,幾十個大叔圍著悠斗跳舞跳個不停。
這群中年男性的體格格外壯碩,卻偏偏都帶著黑眼圈。這些人的笑容讓悠斗產生暈眩感。不對,應該說是讓他想哭,想尖叫著逃出去才對。遺憾的是,現在他只要稍微動一下,這群大叔似乎會對他做些什麼,讓他很害怕。
「拉謝!拉謝!拉謝拉!拉謝拉!」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無視悠斗的心情,大叔們又唱又跳還流眼淚。在陰暗的大房間裡,他們笑容滿面地跳著舞,汗水在篝火下閃閃發亮,
(噫噫噫……!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在眾人宛如邪教儀式的瘋狂亂舞中,坐起身的悠斗發現自己根本無路可逃──
「請大家安靜。」
這場彷彿沒有盡頭的惡魔宴會,被一道輕柔的聲音畫下了句點。
原本叫個不停的男人們隨著某人的聲音,乖乖地退到房間兩旁。與此同時,一位少女出現在大房間的出入口。
「哦哦……」
悠斗不自覺發出讚嘆。
他瞪大了眨個不停的眼睛,很沒出息地張大了嘴巴,只能吐出短促的話語。
其實這也不能怪他。因為,從悠斗正前方走過來的,是一位他至今從未見過的美少女──
「事情還沒有定論。」
少女有著柔軟蓬鬆的棕色長髮,一雙深棕色的明亮雙眼,身高大約160公分,不過由於她的背挺得很直,所以看起來比實際身高還高。
「從現在起才是關鍵。」
穿著類似巫女服服飾的那個少女不只外表,連聲音都很可愛。
既柔嫩又充滿女人味──說錯了,是身材充滿女人味,五官秀麗,並且聲音溫柔。
這就是所謂的完美無瑕吧。不管是在現實世界還是虛擬實境中,悠斗都不曾見過這樣的美少女。
「艾瑪小姐,請」
「好的,謝謝。」
(……咦?是女僕?)
被叫艾瑪的少女身後,走出另一位美麗的少女。
少女有著一頭及肩的黑髮、冰冷的紅色眼睛,以及宛如陶瓷似的白皙肌膚。身穿長袖女僕裝的她個頭嬌小,身材雖然瘦弱,卻散發一股彷彿洋娃娃般的美麗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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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僕裝少女將水瓶交給先一步出現在悠斗面前的少女,然後靜靜地站在對方身旁待命。悠斗一邊盯著她的動作,一邊再次吁了一口氣──
「那麼,請您回答我,您是否能變出水呢?」
「……啊,咦?妳說我?」
「是的。」
看似巫女的少女,以及穿著女僕裝的少女。
突如其來的詢問,讓看兩個美少女看呆了的悠斗驚醒過來。同時,逐漸清晰的視野裡──位於中心點的正是將水瓶遞給悠斗的少女。
悠斗一邊看著她,一邊反覆回味她提出的問題。
(變出水來?想要水,只要轉開水龍頭……啊,因為這裡是遊戲的緣故吧。所以說,她是叫我使用魔法嗎……)
拿那種問題來問身為魔法師的他,應該就是這個意思吧。用不太清醒的腦袋做出這樣的判斷後,悠斗慢條斯理地站起來,朝水瓶張開右手,吟唱咒語。
「【水球】。」
他的掌心生出初級魔法【水球】。
小小的水瓶裝不完從空無一物的空間中出現的水球,溢出的水落到石板地上,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響。
「哦哦哦哦哦哦哦……!」
施展了平凡無奇的水魔法後,聚集在建築物裡的人們霎時騷動了起來。悠斗一臉奇怪地看著他們,驀地,他的手被人拉住。
「再一個問題,請您再回答我一個問題。」
「嗯?」
「雨水……您可以讓天空降雨嗎……?」
巫女裝扮的少女握住悠斗的手,身體微微顫抖著。她的態度宛如在懇求神明似的。悠斗無法理解少女為什麼會是這樣的態度,但看起來似乎如果不照她的話去做,就無法把事情弄清楚。
幸好悠斗的職業《魔法支配者》是最高等的魔法師。雖然無法像《女巫》一樣騎著掃帚在天空飛,不過讓天下個雨、落個雷還是辦得到的。
「雨嗎……雨的話……」
只要是《魔法支配者》,無需祈雨儀式,一個咒語就足以操縱天氣了。
「【傾盆大雨】。」
悠斗施展出降雨魔法【傾盆大雨】。
從天窗照進大房間的陽光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潮濕的空氣流洩進來。遠處傳來雷聲,風開始刮出咻咻的聲音──下一刻,天空降下傾盆大雨。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
「下雨了!下雨了!」
「啊啊!神明大人!啊啊啊!」
瞬間,聚集在悠斗面前的男人們全都衝到戶外去。
每個人都表現出滿心歡喜,一個接一個連滾帶爬地往外跑。轉眼間,幾十個男人跑光光,取而代之的是戶外傳來不輸給大雨聲響的洪亮歡呼聲。
那種宛如從地獄裡生還的氣勢,徹底震懾住了悠斗。他往後退了幾步,盯著大房間的出入口瞧──握著他手的少女也做出類似的動作,瞪大眼睛站在原地不動。
「艾瑪小姐,天空終於下雨了。」
「終……終於降雨了……」
過了一會兒後,少女先一步有了動作。
在一旁待命的女僕開口說完後,少女彷彿囈語般不停唸著降雨降雨,然後維持握住悠斗的手的姿勢想要走出大房間。在強到出乎預料的力道拉扯下,悠斗也被迫跟著她走──然後,便看到了這一幕。
「是雨啊啊啊啊啊啊!」
「是雨,有水了!」
「得救了……!」
悠斗原本所在的建築物似乎是建造在山丘之上。順著和緩的斜坡往下,盡頭是一片村莊,四處都有人朝天空張開雙手喜極而泣。
降雨魔法【傾盆大雨】的效果才剛剛生效而已。天空中的烏雲越來越多,整個區域都下起了大雨,從天而降的雨滴彷彿小砲彈,砸中草地及樹木上的葉子後,啪答啪答地迸裂開來。
「這是怎麼回事……?」
悠斗十分清楚【傾盆大雨】的效果。以前為了削弱操縱火焰的魔物或魔法師的力量,他用過這招魔法無數次。他也熟知施展出這招魔法後,會發生什麼事、出現怎樣的場景。
然而,眼前的場景他卻很陌生。
「為什麼會這麼寫實……?」
在天空捲動的烏雲、使村莊起霧的大雨,以及村民們的表情、動作,全都好像現實世界。
不對,不只視覺上,悠斗的所有感官意識都在告訴他,這裡是現實世界。
土壤、綠葉及雨水的味道,還有透過皮膚傳來的水的觸感、跑進嘴巴的雨水味道、震耳的唰唰雨聲,以及從兩隻相牽的手所傳來的溫熱感。
這一切全都栩栩如生──因此,悠斗陷入了混亂之中。
「好奇怪……」
為這個問題感到疑惑的悠斗環視四周,想先確認這裡究竟是哪裡。映入他視野的是降下大雨的烏雲、歡呼吶喊的村民們,以及方才所在的石造建築和身旁看似巫女的少女。
(……嗯?為什麼這個人會露出那種感動至極的表情?)
少女的棕色雙眼充滿光采,臉上的神情則是又哭又笑。
她的嘴唇抖了抖,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又輕輕垂下頭,彷彿要阻止眼淚流出。
重複了這些動作好幾遍後,少女的淚水終於落了下來──
「神明大人!」
「……啥?」
神明大人。少女確實說了這幾個字。她看著悠斗呼喚『神明大人』。
這意想不到的稱呼讓悠斗全身僵硬,又哭又笑的少女抱住了他。
「啊啊,謝謝您,神明大人!」
「嗚喔!?怎、怎麼搞的?」
對方的氣勢宛如拔山倒樹,讓悠斗退了好幾步,但少女一點都不在乎,身體用力往悠斗身上貼,緊緊抱住了他。感受到少女豐滿的胸部及柔軟的身軀,悠斗覺得有一股血氣往臉上湧。
「喂,妳幹嘛突然抱過來?」
「神明大人,謝謝您賜給我們及時雨!」
「聽人講話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