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車子行進在未經整平的道路上,發出砰咚砰咚的聲音。坐在第三排的位置上的我,身體感受到搖晃的感覺。
砰咚!
或許是輾到掉落在路上的大石塊吧,突然間傳來一陣更劇烈的震動,害我的眼鏡都歪掉了。
我立刻把眼鏡扶正。
我的左邊坐著一個看起來年紀稍小,感覺像是妹妹的女孩,她正用鬱鬱寡歡的神情眺望著窗外的景色。
附帶一提,我並沒有妹妹,也沒有哥哥、姊姊、或弟弟。而且,在這輛車上沒有一個人臉上的表情是開心的。
在這輛大型的廂型車上一共有七名乘客。
坐在駕駛座上的是本間老師──是我們之前居住地區的綜合學校教職員,在副駕駛座上的宮內老師也一樣是綜合學校的教師。
自從三年前發生了那種事情之後,以高中、國中、小學劃分的教育體制就瓦解了。
「老師──!人家……人家要尿出來了啦──!」
坐在第二排左邊座位的女孩突然間大聲叫道。
「咦?這下糟了、妳還能忍多久呢?」
本間老師一邊操控著方向盤,一邊問道。
「啊……妳看,已經可以看到校舍了,妳再加油忍耐一下喔!」
宮內老師用手指著前方,回頭對後面說。
「嗚唔……咿──唔──」
只見女孩用雙手按著下腹,侷促地扭動身體。
和她一樣坐在第二排座椅的,中間座位的女孩和右邊座位的男孩都不發一語。
這些孩子們還有我,所有人對彼此都還不太熟悉,所以氣氛無法避免地顯得有些客氣陌生。
而且除了我之外的孩子們,全部都是小學生。
身為國中三年級生的我,從現在開始必須要代替老師照顧這些小鬼頭們的起居。
這條地表裸露的鄉下道路盡頭銜接著一處寬廣的校地,還有一間小巧的木造平房校舍。
廂型車一路筆直地開進校園,挨著校舍旁邊熄火停車。
噗嚕嚕嚕。
廂型車的引擎停止運轉。
宮內老師一打開車門,那名很想上廁所的女孩立馬一溜煙地衝向校舍。
「啊……等一下!大門……大門還鎖著呢!」
宮內老師一面喊叫一面追趕上去。
「好啦,那麼……我們先把行李全部都搬進去吧。」
本間老師對留在原地的我們四個人發號施令。
我們沒有多作交談,只是各自抱著自己的後背包、肩背包走進校舍裡。
「這裡原本是教職員工守夜當班時使用的房間,從今天起這裡就是妳們生活起居的地方囉。」
進入玄關後,本間老師帶我們走到右手邊走廊深處最靠裡面的房間,並開口說明。
我們把行李放在榻榻米上,再度回到外頭。
最後一共在房間和廂型車之間來回走了三趟才搬完,從第二趟開始,上完廁所歸隊的女孩也一起加入我們。
兩位老師和我們幾個人,在廂型車前方面對面站著。
「那麼……香見園同學,接下來就拜託你囉。」
本間老師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煞有其事地看著我說道。
「是……是的……」
我說話的聲音因為感受到壓力而顫抖著。
「各位同學,要好好聽玲旺老師的話,當個乖孩子唷!」
宮內老師對其他孩子們耳提面命地說著。
「知──道──了!」
結果只有上廁所的那個孩子很有精神地出聲回答……
我心中不安的水位,開始一點一滴地緩緩上升。
啪!啪!
廂型車的車門隨即關上。
噗嚕嚕嚕嚕嚕──
老師們完成把我們載送過來的任務後,就這樣非常乾脆地走人回家了。
第1章
我們五個人,就這麼被留在杳無人煙的鄉下分校校園裡。
週遭安靜的沒有半點聲音。
「那麼……我們大家就先來自我介紹吧?先……先由我開始囉?」
總之,得先消除彼此之間的生疏的感覺才行──於是我拚命炒熱氣氛,試圖讓場面不要僵掉。
說實話,我對這種事很不在行呢……
「嗯……我的名字叫做香見園玲旺。今年十五歲,就讀國中三年級,將來的夢想是成為一名醫生。請大家多多指教囉。」
「嘩啊啊!各位同學,妳們聽到了嗎?玲旺老師以後想當醫生耶!」
不出所料,願意出聲回應我的只有上廁所小妹而已。
「有沒有搞錯?世界變成這樣還在高談闊論自己的夢想,有夠噁心。」
在車上坐在我旁邊座位的女孩,不悅地開口。
唔唔……我該不會是被討厭了吧……?怎麼辦,在這種情況下以後能夠順利相處嗎……?
不過,誰叫世界變成這副德性了呢?
我希望能成為醫生,拯救像在我出生後不久就死去的爸爸媽媽那樣的人們。而且,我也想要報答把我養育長大的爺爺奶奶的恩情。
因為這份心意絕無半分虛假,所以不管誰怎麼說,我都不會退讓。
「來吧來吧……換下一個人啦。按照年級順序來好嗎?妳們誰年紀最大呢……」
我使出自成一格的耳背功,環顧眾人。
驀地,視線和好像有點討厭我的女孩對上了。
這孩子應該是眾人之中年紀最長的吧……
只見女孩唰的往前踏出一步,綁成雙馬尾的頭髮隨著動作搖擺起來。
大大的眼睛看起來很好強。五官雖然還留有幾分稚氣,但應該已經稱得上是個美少女了吧?
女孩穿著無袖的襯衫和迷你裙,看樣子就知道是個很活潑的孩子。
「我叫櫛灘久久莉,唸小學五年級。家裡經營空手道道館,所以我的特技是空手道!剎!」
眼前的女孩──櫛灘久久莉語氣微慍地說道。接著簌地踏穩腳步擺出架式,展露一招正拳攻擊。
轟轟轟轟!
就在這瞬間,櫛灘同學的右拳居然擦出一道尾巴似的火舌。
「嘩啊啊!好漂亮喔──!」
上廁所小妹嘴巴長得老開,雙眼閃爍亮晶晶的神采讚嘆。
其他兩個沒說話的孩子,也一樣看得出神。
「哇……這就是妳的末世異能嗎?」
我對她提問。
自從三年前世界發生劇變之後,世界上開始出現異能者。平均每十個中小學生的孩童當中,就有一個人得到超乎常理的特殊能力。現在在場的所有人,應該都是這種異能者才對。
「對呀。本間老師幫我的末世異能取名叫做《紅蓮彗星拳》唷……」
櫛灘同學有點羞澀地回答道。
太……太好了,這孩子總算肯好好的跟我對話了。
因為本間老師很擅長幫末世異能命名,所以在身懷異能的孩子們之間有個請本間老師觀看自己的末世異能,並幫忙取名稱的不成文習慣。
《紅蓮彗星拳》嗎?感覺被那招打到會吃不完兜著走。今後可得小心,盡量不要惹櫛灘同學不高興才行。
「那麼,接下來換誰呢……」
為了讓自我介紹順利繼續下去,我把視線移向剩下的三人。
「這傢伙跟我一樣都是四年級耶?」
頭戴棒球帽的男孩指著旁邊抱著黑色兔子布偶的女孩問道。
男孩上半身穿著T恤,下半身則是黑色內搭緊身褲。他留著差不多蓋到耳朵的短髮,頸邊的髮尾也有點偏長。以男孩子來說,他大而有神的眼眸散發出帥氣中帶點可愛的感覺。
「這樣啊?不然,就由你先開始吧。」
男孩用半推半就的神情聳聳肩,接著開口說:
「我叫坂茨弓弦,這是我的武器。」
隨著有些危險的開場白,男孩拔出貌似插在內搭緊身褲後面的玩具彈弓……不……應該說是傳統的投石器那樣的東西展現給大家看。
坂茨小弟敏捷地蹲下,撿起地面上的一塊小石頭。接著把石塊放到投石器的橡皮帶中間,用力一拉。
咻──!
接著把它射向大約四十五度仰角的空中。
沒有瞄準任何目標的小石頭就這樣咻地飛向遠方……原本應該是這樣。
怎知它飛到大概十公尺遠的地方時,突然在空中劃出弧線,來了個甩尾大迴轉。
唰──!
「哇啊!?」
小石頭從我的頭旁邊擦過。
不僅如此,它還繼續飄浮在空中,咻咻的不斷迴轉。
「這……這個是末世異能嗎……?」
聽到我的疑問,坂茨小弟揚起嘴角露出神氣的笑容。
啪咚。
突然間,像是魔法被解除似的,小石頭掉到地上一動也不動。
「老師說這叫《永久投擲機關》哩。」
坂茨小弟一邊用手指拉低棒球帽的帽簷,一邊得意洋洋地回答。
「啊──!難道那個和十個高年級生打架,結果光靠一個人就擺平全場的人……就是你!?」
櫛灘同學忽然高聲叫道。
「怎樣啦,想單挑嗎?」
坂茨小弟反射性地把手伸向插有投石器的背後,睜大眼睛回瞪櫛灘同學。
「等……等一下,你們兩個先別激動……」
兩個好戰型的孩子這麼快就要槓上了!?我一邊祈禱著一邊從中把兩人分開。
「沒有呀。因為我一直想要教訓那些仗著人多勢眾欺負弱小的傢伙們,所以才會好奇那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而已。」
看樣子,我的擔心應該是多餘的了。
櫛灘同學臉上的表情也訴說著她對坂茨小弟的好印象。
見到這種狀況,坂茨小弟也放鬆戒備,把手收回前面。
太好了……我鬆了口氣,拍拍胸脯。
「那麼……接下來,換妳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