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待屍之鴉
伊狄亞算是我最不想對上，也最不想碰到的人之一。
不過，幸好這次東廠機關之行雖然遇到了伊狄亞，但大概因為有關櫟和零戮在場的緣故，他並未對我出手，全程只是在旁邊添亂而已。
於是，我想要的情報得到了，和零戮的會談也勉強完成（雖然效果不盡如人意），關櫟這一關也算過了，還拿到了極其關鍵的東西——東廠機關的遠距離通訊工具‧伏羲戒（試做品）。
這一趟，算是滿載而歸也不為過，只要不想起我欠了一屁股債，而且債主一個比一個不好惹的事實就好了。
抱著一半歡喜、一半擔憂的心情，我在零戮和伊狄亞（關櫟貌似忙去了）的陪同下，回到了傳送陣前。
「我得回去了，零戮，你可別再亂來了啊！」
「這我不能保證。」
「……」啞口了半天，我無奈地轉移話題，「那風馳呢？還是跟我一起回去當『人質』嗎？」
「我看風馳挺喜歡妳的，就再借妳一陣子吧。」零戮笑笑表示：「當初，我欠別人債的時候，他可沒想過借屁股給我。」
「……不，就算把屁股借給我，我的債也不可能真的轉移到那個屁股上去吧……咳！好吧，風馳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而且可以的話，讓風馳把你們這邊的動向定時向我彙報，他也有伏羲戒，是和我聯絡用的。」
……我就說風馳當時怎麼這麼快就和零戮交換情報了！
原來，零戮早就買了伏羲戒了嗎？
我點點頭，「也好——就讓風馳繼續當我們之間的紐帶吧！不過，零戮你什麼時候肯和我結盟啊？」
「我不知道。」零戮搖搖頭，「等妳能徹底讓我心悅誠服的那一天吧？」
「……那一天真的會到來嗎？」
零戮竟然認真地想了一下，而後搖搖頭，「可能性幾乎為零啊。」
「……」我甩了甩尾巴，表示賣萌。
「……可能性，不是特別大。」
我翻了個白眼，無視零戮，又勉勉強強和伊狄亞打了個招呼，「我回去啦。可別繼續虐待你的戰傀了。」
「我哪有虐待他!?」伊狄亞撇嘴，不過立即又笑嘻嘻地揮手，「再見！復興魔族加油哦！」
變態如此友善！事情必有蹊蹺！
我全身打了個寒顫，拉著風馳快步走進了傳送陣，並拿出權杖，讓旁邊的工作人員啟動陣法，在一陣白光中回到了伊琴尼亞。
「呼……」
總算可以不用看到伊狄亞那欠揍又可怕的傢伙，我大大鬆了一口氣。
「小丫頭，妳很怕那個小毛孩？」
身後，紅靈翰突然開口，我一愣，然後點頭。
「你說伊狄亞嗎？嗯，我確實有點怕他。之前，我和他的談話你也聽到了吧……他是屍靈術士，整天和屍體為伍，又想把我做成那種有自主意識卻不能自由行動的戰傀，現在勉強相安無事，以後……說不定會和他來一場硬碰硬的惡戰。」
「操控屍體啊……本座也能做到。」紅靈翰貌似不屑地哼了一聲，「一張控屍符就行了，妳有好好看書嗎？」
「啊、對哦，書裡有寫！不過這還是和屍靈術不一樣的，總之，別招惹他就對了。」
「哼，沒出息，還堂堂魔王呢。」
「哪有～這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妳說對不對，碧安卡？」
「!!!」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背後突然響起一道耳熟的聲音！
我和風馳同時快速轉身——風馳的臉色我不知道，但我自己的臉色怕是全綠了。
這伊狄亞！竟然跟著傳送法陣一起來伊琴尼亞了！我就說他剛才這麼無害、有禮貌肯定有問題！
我拉著風馳蹬蹬蹬後退了好幾公尺拉開安全距離。
「你……你想幹什麼!?」
「不幹什麼呀。」少年狀似天真快樂地聳肩，「稍微有點不開心就是了。」
「……我哪裡做了讓你不開心的事了？」
伊狄亞嘟嘴，看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因為妳都和小裴借錢，也欠了關櫟好大一筆錢，為什麼偏偏不找我借呢～我明明也很有錢嘛～」
「這有什麼好不開心的啊!?還有不要用這麼噁心的口氣說話，拜託了！」
「切，沒勁。」
伊狄亞往前走了幾步，我拉著風馳後退了幾步——期間風馳想要保護我，站到我前面，但是被我制止了。
我四顧了一圈，「……你的戰傀不在附近？」
「他啊，我讓他休息呢，妳想見他？」
「不不不不不不完全不想！我的意思是你不打算……和我們戰鬥吧？」
「討厭啦，妳把我想像成怎麼樣的戰鬥狂了？我在伊琴尼亞也是有據點的啊，這回過來是想換個身體，這個少年體型用膩了，雖然夠靈巧，但是力量不夠——對了！碧安卡妳喜歡什麼類型的？我換給妳看吧！」
「……條件是？」
「妳向我借錢嘛！借一百金幣也好！不然我太沒面子了！我以後要怎麼在小裴和關櫟面前做人！」
「……」
「哎別走啊！」見我掉頭就走，伊狄亞竟然撲了上來！
「我換身體很好玩的哦！真的不去看看嗎!?」
我扭頭，「其實女孩子嘛，多少都有些喜歡看或者玩換裝啦。」
「對啊對啊！」
「但是換裝和換身體完全不一樣啊！前者很美好，後者很獵奇！」我掙開了伊狄亞，「所以你自個兒去玩吧，我還得回租界，一大堆事等著我呢！」
「哦……好吧……」伊狄亞不情不願地咕噥了幾句，但是立即又興奮起來，「那我換完去租界找妳！」
「……為什麼啊!?你也是大人物吧！我又沒得罪你你幹嘛總是找我麻煩!?」
「我才不會無端找人麻煩呢。」
這一回，伊狄亞的笑容突然變得冷靜，甚至帶了點妖異。
「我盯上妳，是因為妳的身體實在太讓人好奇，至於盯上妳的租界……妳想想，是什麼理由呢？」
我想了想，沒找到答案，但沒想到身邊的紅靈翰卻開口了——
「聞到屍臭味了嗎，屍靈術士？」
「沒錯！」伊狄亞的眼神亮了起來，「這位幽靈兄弟，你難道是同道中人!?」
「等等。」我看向紅靈翰，「……你說屍臭味？租界!?」
「我說的是將來。」紅靈翰神色傲慢，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妳不是要帶著妳的族人開始遠征和巡禮嗎？妳覺得這過程中會不死人？會很少死人？」
我的心一下子往下沉了幾分，和紅靈翰對視了幾秒，又看向伊狄亞。
「……所以，你打算跟著我們行動……是為了……收屍？」
「沒錯！我有預感！這過程中，一定能弄到讓我非常滿意的屍體！畢竟魔族的平均身體素質就很好嘛！」
這下我也顧不上害怕了，上前幾步一把抓住了伊狄亞的衣領——
「你把我的族人當什麼了？你的收藏儲備庫嗎？」
「啊，是的。」伊狄亞完全不被我的殺氣所動，「我就是把妳的族人當做擴充我收藏品的儲備庫，不過妳放心，我絕對不會為了製造屍體而刻意殺人或是製造事故。我只是等待而已，等待過程中，我說不定還會幫你們一點忙哦。你們這麼大個部隊，遷徙途中總會遇到很多突發的麻煩事吧？」
我忍了數十秒，總算讓自己平靜下來，鬆開了伊狄亞。
「如果我拒絕你進入租界呢？」
「……啊？妳拒絕我也照進不誤啊，妳又打不過我。」
「……」
「好啦。」伊狄亞竟然還狀似好心地拍拍我的肩膀，「以我的脾氣，妳對我這樣無禮我還這麼優待妳已經算是破天荒啦，可別真惹我生氣，不然我可就真的製造事故來收集屍體了哦？」
我一動肩膀甩開了他的手，退回了風馳身邊。
「我不會讓你如願的。」我一字一字狠狠說道：
「你想得到屍體？那我會盡全力讓這次遠征犧牲人數減到最小，反正，這本來就是我最該考慮的事。」
「嗯，妳可以這麼做啊。如果真的做到的話，那妳本人就更有當戰傀的價值了，因為要做到這一點，那妳可得變得極強。」
伊狄亞曲起雙手枕著自己後腦勺，對我歪歪頭。
「這樣的話，就算沒有拿到什麼好屍體收藏，對我來說也很有利嘛。」
「你……」
我話還沒說完，肩膀上卻突然出現了沉沉的重量，轉頭一看，風馳正搭著我的肩，對我搖搖頭。
我冷靜了下來。
也是，伊狄亞這種人，對他講道理根本就是浪費時間，唯一能讓他閉嘴的，恐怕也只有實力這東西了。
於是，我最後看了這少年幾眼，轉身和風馳離開了傳送室。
下一次看到他，他會以什麼造型出現，我不知道；防止他進入租界，恐怕不太可能，唯一能讓他這隻等待屍體的烏鴉吃癟的方法，就是減少死者，讓紅靈翰所說的屍臭味，愈淡愈好。
〔〕 ——抱歉，我的族人們。
〔〕 你們的王，現今只能以這種消極的方式來守護你們。
我嘆口氣，甩甩頭，走向了租界。
以這一點為目標，目前手頭有的所有資源作為磚石，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為這次巡禮和遠征，鋪出最完善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