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誘餌任務
銀華是真的想要做好石蕊交代的任務的。
只是他的腦袋再聰明，性格和人際關係卻是相當單純的。
在他生活的那個年代，所有人都只想著在蟲族的掌控下努力生存，唯一會造成爭搶的也只有物資而已。
不過就算對分配有疑慮，他們也只是小打小鬧，吵吵嘴、打上幾場架就過去了，沒有人有那個心思和時間緊抓著這點矛盾不放。
在這種環境下生長的他，根本鬥不過狡猾奸詐的「秦獸」。
更何況這隻「秦獸」身旁，還有一隻老狐狸陪著。
銀華只記得，自己跟著秦颺到餐廳的包廂裡，和他與石博士一起用餐。
餐點是秦颺特地找溫主廚烹煮的，菜色也是秦颺幫他點的。
不管是溫主廚的高超手藝或是菜色的口味，都很符合銀華的喜好。
前菜有顏色鮮艷、滋味清爽的生菜沙拉；抹著濃郁蒜醬、烤得香噴噴的香蒜麵包，口感醇厚清甜的田園蔬菜濃湯；主餐是鮮嫩多汁的小羊排，餐後甜點是香香軟軟、有微微彈性的布丁，上面還加了幾朵奶油花和酸甜的果醬點綴。
好看又好吃，他很喜歡，配餐的綜合果汁也很好喝，酸酸甜甜的而且顏色很漂亮。
果汁的顏色是漸層色，最上一層是明亮的黃，到了中段慢慢轉成橘色，靠近杯底的位置則浸深為紅色。
除了顏色漂亮明艷之外，玻璃杯的杯口處還擺了一片甜橙、一顆櫻桃跟一朵漂亮的糖花裝飾，很是賞心悅目。
杯子的容量約莫兩百毫升。
不過果汁只裝了八分滿，而且放了不少冰塊。
綜合果汁的滋味很好，銀華喝完一杯後又忍不住再點了一杯，肚子都喝脹了。
不過第二杯的綜合果汁才喝一半，後續的記憶就全部空白了。
等到銀華的意識再度恢復時，時間已經是隔天早上。
他躺在自己的床上，旁邊睡著一隻赤裸著上身的禽獸……咳！是秦颺隊長。
茫然不解的銀華，第一個動作是找尋黃鴨解答，卻在遍尋不到黃鴨的行蹤時，這才後知後覺的記起，昨天，雷蒙為了提升後勤部的維修水準，把黃鴨借去當導師，教授他們更加先進的知識了！
找不到黃鴨，銀華自然就轉而找向身旁還在呼呼大睡的秦颺隊長。
他抬起腳，毫不客氣地踹向秦颺的屁股，腳丫子還沒接觸到對方，腳踝就先被一隻強勁的大手給扣住了。
「小兔子，你這是想反撲？」睡眼惺忪的秦颺，眼下掛著淡淡的黑眼圈，聲音微顯沙啞的質問。
「無視軍紀，以下犯上──該罰！」
說完，他一把扯過銀華，將他按趴在腿上，「啪啪啪」的往他的屁股打了三下。
「嘶──」
銀華痛得五官有些扭曲，眼底也泛出了生理性淚水。
「我是在叫你起床！」
「叫人起床是這樣的叫法？用腳叫？」秦颺不信，又打了一下他的屁股。
「黃鴨都是這樣叫我的！我們曙光基地的人也都是這樣叫人的！」
銀華覺得很委屈，明明他只是按照曙光基地那些人的方法叫人，為什麼秦颺說他不對？還打了他！
聽出了他語氣中的情緒，秦颺默默地回想了一下。
印象中，之前銀華在醫療站昏睡時，黃鴨似乎也是直接把他甩下病床的，而且按照他對銀華這隻小白兔的瞭解，他也的確不是會對人惡作劇，不是會做出「把人踢下床」這種惡劣舉止的人。
──綜觀以上，銀華這小傢伙沒有說謊。
至於為什麼秦颺當時不在醫療站現場卻知道這些……
當然是因為他那時候正監控著他們啦！
「好吧！是我誤會你了。」秦颺順手揉了揉他的屁股，「以後叫我起床的時候，只需要用嘴巴叫，再不然就是掀開我的被子，不要動手動腳。」
如果不是他的潛意識中確定身旁的人是銀華，而且也感受不到絲毫殺氣，依照他「遇襲」的反應，銀華現在早就被他給扭斷腳了！
鬆開了對銀華的箝制，秦颺朝電子時鐘看了一眼。
「現在才早上……還不到五點！你這麼早把我吵醒做什麼？」睡眠明顯不足的秦颺很是不滿。
「我有問題要問你……」
銀華揉著仍然微微發疼的臀部，說出他的疑惑。
面對他提出的「昨天餐會的後續」以及「為什麼你又跑到我房間睡」兩個問題，秦颺隊長的回答是──
「你說要監視我，不讓我喝酒，一直拉著我不放，還不讓我回房間睡覺！」秦颺瞇起泛著血絲的眼睛控訴，語氣很是氣憤。
「你知不知道你喝醉以後力氣會變很大？」
老子怎麼樣都掙脫不開！還被老頭子取笑！丟臉死了！
「你知不知道你喝醉以後會變得很黏人？」
整個人都掛在老子身上！還差點把老子的衣服扯破！老頭子還用一種很詭異的眼神看我！
「你知不知道你喝醉以後很愛說一些正常人根本聽不懂的理論？」
而且還在老子說聽不懂的時候，用一種「不知道這些東西的人都是蠢貨」的表情看我！
「你知不知道老子的手都被你掐得瘀青了！」
他舉起雙手，銀華這才注意到他的手腕處有好幾枚瘀青。
「我都不記得了……」
他撓了撓蓬鬆、凌亂的銀髮，有些心虛、尷尬又有些不解。
為什麼他會沒有這些印象？
他的記憶力明明很好的啊！怎麼會有記憶空白的情況發生？
這種記憶斷片的狀態，他記得先前也發生過一次，就是後勤部為他舉行歡迎會的那天。
那時他喝了果酒和啤酒，第一次體會到醉酒的感覺。
雖然隔天他並沒有出現頭疼、做噁、暈眩等宿醉症狀，可是那種大腦失去掌控的情況，還是讓他驚出一身冷汗。
沒有力量、體質也不好的他，最大的優勢就是這顆變異大腦，要是大腦出現問題，他也就失去價值了。
可是他昨晚又沒有喝酒，怎麼會……
難道又有新的藥劑副作用出現了？
腦中閃現的病歷讓銀華感到不安與無措。
服用基因激發劑改變體質後，有極少數的人會在隔了數年或是十數年之後，身體又出現其他的變化，這些變化有好有壞，但是大多數都是逐漸失去擁有的能力，或是器官出現衰退或弱化的徵狀……
總之，這些遲來的後遺症有九成都不是什麼好事。
握緊了拳頭，銀華的臉色略顯蒼白。
他很不安。
並不是擔心這遲來的副作用會讓他的生命提早結束。
人都是怕死的，他也一樣，但他更怕失去自我價值，他怕自己會變成廢物，他怕自己無法實現「協助聯盟，驅逐蟲族」這個夢想……
那樣的情況對他來說，比死亡更加可怕！
幸好，秦颺接下來的話舒緩了他的擔憂。
「廢話！你醉成那樣，還記得個屁！」
「醉？」銀華的心頭一跳，敏銳地捕捉到關鍵詞，「為什麼我會喝醉？我昨天喝得不是果汁嗎？」
雖是質問，他緊握的拳頭卻也放鬆了些，蒼白的雙頰也略略浮上血色。
「所以我是喝醉了？」
因為喝醉了才出現記憶斷失，而不是遲來的藥劑副作用影響……
「誰、誰知道啊？你有沒有喝醉，要問你自己啊！」
被那雙晶亮的冰藍眼眸盯著，秦颺有些不自在地移開目光，起身背對著銀華開始活動筋骨，做著拉筋、暖身的舒緩操。
「你跟我一起吃飯的，你怎麼可能不知道？」銀華不相信的質問。
「我一轉頭就看到你喝醉了，誰知道你背著我喝了什麼東西？不是告訴過你不能喝酒嗎？」
秦颺放大了說話音量，語氣聽起來有些憤怒，但是如果石蕊在這裡，肯定會說他是在虛張聲勢！
「我沒有，我只有喝果汁。」銀華皺眉反駁。
自從有過上次的醉酒經驗後，他就決定再也不碰酒了，又怎麼可能會去喝它？
「而且那杯果汁還是你……」
──點給我喝的！
後續的話還沒說出，就被秦颺給打斷了。
「算了，這次就放過你，不罰你了。」他很是寬宏大量的擺擺手，「不過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可是……」
銀華還想據理力爭，秦颺卻不給他這個機會。
「時間不早了，快去梳洗！」他催促著，「對了，博士已經同意讓你當他的助理，你把手上的工作交接一下，下午去實驗室報到。」
「那我還能去我的維修室嗎？」銀華擔心的追問：「除了工作以外，我還有自己私下的研究，那些東西沒辦法交接出去。」
「……」秦颺臉色微沉，皺眉看著他。
如果換成其他手下，他們敢在他下達命令之後這麼反問，他早就一腳踢過去了！
軍人的首要規矩就是「服從」，無條件的執行一切長官發下的命令，不得有任何異議！
更何況這裡是第九艦隊，他是第九艦隊的頭兒，他的話就是最高準則！
誰敢跟他討價還價，他絕對會狠狠操練他一頓，讓那個傢伙深刻瞭解到自己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