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書籍資料

殘兵 火鳳燎原 外傳小說‧參
  • 原文書名: 翼德 火鳳燎原 外傳小說‧壹
  • 集數: 第3集
  • 作者:原作:陳某 / 作者:王貽興
  • 插畫: 陳某
  • 系列別:酷小說
  • 圖書分級:普遍級
  • 譯者:
  • 出版日期:2011/1/27
  • ISBN: 978-986-10-6981-4
  • 新台幣售價:240 元
  •  
內容簡介
昨日英雄今為鬼,可憐寒食誰家哭。那一年,痛失家人的他,成了殘兵最重要的一任首領。然後,家道中興,殘存不倒。這一年,痛失家人的另一個他,成了殘兵最後一任首領。其後,家不成家,殘上加殘。生命就是如此諷刺。
滅殘兵的,竟然是殘兵首領。
說笑話的,竟成了最荒唐的笑話。

王貽興以《火鳳燎原》為經,演義文學為緯,呈現一個縱橫幻想與浪漫的三國時代…… (2011年1月27日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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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重蹈覆轍


  嗄。嗄。沙沙亂響的叢林傳來雜亂的喘息聲音。焦急腳步猶如趕歸巢穴的毒蛇,把沿路及腰亂草分成兩半。嗄。嗄。嗄。剛才遠遠聽到的兵刃相交之聲,以及教人耳根發麻的嚎叫慘嘷,如今都成了草叢的喧囂咳嗽。
  許定撫摸右腿剛纏上的布條,傷口因為劇烈走動而重新破裂,稍微滲出血暈來。他反摺衣袖,看到裡面匆促間寫下,被汗水漸漸化開的四個字。
  火逃。弟追。
  是自己的筆跡沒錯。為了確認真偽,他回頭問侍從:「我們正在追捕燎原火,對不對?」
  親信追隨許定多年,對於主子這種沒頭沒腦的問題早已習慣。他點頭道:「大人,牟鄉侯許褚大人已經先行前往追截,並著大人包紮傷口後,再領追兵趕往會合。」
  果然是這樣。剛才發生過的事,我沒有忘記。一切都是真的。
  許定加快腳步,卻不慎踏在苔蘚上,腳步不穩,左右侍從隨即緊抓許定臂膀,把他穩住。
  「大人,小心。」
  許定幾乎忘了,三十年前,自己是如何步履如飛、健壯雄偉。提刀砍人,連人帶牆,破成兩半,不過手到拿來。
  歲月如飛,昔我往矣。
  年輕時自絕於外界,年老卻被外界冷然無視。他無法想像,前陣子壽宴,竟然有不諳他們這群老叟昔日血腥凶殘的年輕朝臣向許定敬酒,謂許老師果真慈眉善目,臉如仙翁,怪不得能夠得此高壽──媽的。你們這群乳臭未乾的兔崽子。所有你們眼中衰弱無力的老頭,都跟你們一樣有過年輕精壯的時候。
  是年月把我滿身戾氣沖刷乾淨,還是我借年月遺忘早年作孽?
  許定滿是皺紋的額上汗如雨下。又是因為服了那帖藥的關係嗎?華陀生前曾經告誡說,你的體質不適合長期服用太子蔘和田七。可你為了阻延病況惡化,還要配黃連,儘管能夠抑止病情,可是,長遠下去,只怕當歸無力,獨活不成,只是有害無益。
  你根本是在賭命。
  跑得越急,氣血運行越快,許定越是覺得氣促心悸。他感到腳下猶虛,豆大的汗珠由額角至頸背大量滲出。
  「大人……」左邊侍從察看許定開始略見支絀的步伐,不由得關切地問。「……不若稍事歇息,等大隊來到,會合再追?」
  「閉嘴。」許定皺眉瞇眼,泛黑的眼肚更覺浮腫。「我已經沒有時間了。」
  等了這麼久,他就一直在等這個機會。這麼多年來,教他日夜縈念,無法安眠的,就只有這一樁糾纏半生的血讎恩怨。他很了解,自己已經年屆五十,年輕積累至今的病情日益惡化,假如這次也逮不著那廝,手刃仇人,他這輩子,恐怕再無機會為父報仇了。
  父親為我們兄弟倆付出這麼多,如果連這點小事也做不到,我許定實在枉為人子。
  兩鬢斑白、已為人父的許定每接近父親一分,內心的罪疚與自責,就多添一分。
  父親,你在天有靈,一定要庇祐我和弟弟。
  蒼天冷對人間世。一聲分天裂地的轟然巨響從密林另一方傳來,剎那間,竟有地撼山搖之感。乍聽那陣熟悉的獰笑回聲,許定急忙止住腳步。
  「是許褚大人的聲音!」「大人!那邊!」
  許定與侍從隨即止步折返,一路上許定手中短刀揮個不停,眼前擋路的樹枝藤蔓如碎葉盡遭砍飛。未幾,前方樹幹開始現出各種刀斧刻痕,部分樹木更插滿短鏢、匕首與短鈎。前方好幾株十人圍抱的老樹,盡皆東歪西倒、摧枯拉朽,分辨不出是誰的斑斑血跡,更染滿四周。
  濃稠的血液從葉尖往下滴。許定緊捏庖刀,另一隻手從腰間拔出短刃戒備。侍從紛紛抽出長劍,分站左、右、後三個方位,凝神護衛。
  沙沙沙沙。
  許定向侍從打了個手勢,原本站在右邊的侍從立即站到許定前面,而背站後方戒備的侍衛隨即補上,斜身側望,同時守備右後二方。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就在樹叢中人被右侍衛一劍刺穿咽喉,還來不及叫喊,而隨後人馬正要舉刀砍向右侍衛之際,許定大喝一聲,教雙方人馬及時止住。
  「大、大人……」身穿曹軍軍服的士卒按住帽子,再三揉搓微微滲血的頸項,聲音抖顫。「……小、小人是許、牟鄉侯許大人麾下第三營的什、什長王昭,剛才奉、奉牟鄉侯之命,分成三個小隊,前往追、追截獨眼刺、刺客,剛剛聞聲趕、趕至,就發現大、大人……」
  媽的。被這群廢物浪費了時間。
  許定視線掃過這群一臉愚鈍,在叢林中慌張迷路的士卒,頗不耐煩,右手一揮,別過臉去。
  明明比我們早動身,卻還是追截不到,回去真要叫弟弟好好懲治這群廢物才是。
  左侍衛輕聲指點剛收編的士卒,著眾人分站各方。右侍衛舉起臂膀,檢查方才給對方士卒收手不及而劃下的一道血痕,禁不住朝對方怒目而視。
  闖禍者不敢回望,乃弓肩縮頸,低頭躲到同伴身後。一群人尾隨許定與侍衛後面,繼續前行。
  一炷香時間,許定終於領部下走出叢林。刺眼陽光從葉梢之間射來,豁然開朗,許定視力不復壯年,乃以刀覆額,待眼睛適應了光線,才驀然發現,映在眼前的,竟是記憶裡無比熟悉的那地方。
  這些年來,每年至少兩次,他跟弟弟,風雨不改,靜靜來到這裡,好讓自己別要忘記那不該忘記的一筆血債。
  由最初兩人在這裡指天立誓,到後來鬢髮皆白,攜著妻妾兒女,前來上香拜祭,不覺已經是幾十年光景了。
  「父親,為什麼爺爺會睡在裡面的?爺爺疼不疼你的?」
  「復兒……」許定輕撫這個長得頗像許臨的小兒子,語帶哽咽。「……爺爺是個很疼父親和叔叔的好爺爺,如果他還在……他一定會很疼你的。」
  可惜,這幾十年來,咱們還是未竟全功。
  時間。最後,還是時間。
  時間讓英雄變成狗熊,讓仇人變成死人,也讓壞人變成好人。
  在時間面前,再強大的仇恨,都無法匹敵。
  要復仇,就得跟時間競爭作賽。要趕在仇人老死之前,把握最後機會,親自動手,為父報仇。
  許定強自鎮定,再三確認眼前的確是父親許臨下葬的墓地。楊柳依依,多年前兄弟倆在此親手栽種灌溉的樹,我說讓父親不必日曬雨淋的那株樹,就在父親墓碑後,去年來的時候,褚還感慨地說,哥,這樹比你剛過及冠之年的小兒子還要高,如今──
  如今。
  那株小樹,如今已經成了一座歪破的爛樹樁。樹幹斜插土中,土墳的衛拱早已崩坍毀碎,大大小小的血泊滲進墳土,薰成教人怵目驚心的骷髏形狀紅土。
  許定雙腳抖顫,邁開腳步,每踏一步,氣血就翻湧一次,一顆心幾乎要破膛而出。
  一滴雨吧答打在許定額上。微雨紛飛,極目灰茫。樹樁旁邊,原本豎立著父親名字連同墓誌銘的碑石,如今竟然趴著一個渾身是傷、一動不動的血人,猶如一張黏住墓碑的紙錢,剛好摺蓋在碑石之上,風吹不去。
  血人依稀可辨的那身裝束,那護甲,那殘破的紅袍,以及在風中飛揚的圍巾……許定咬一咬牙。是他。
  他的旁邊,那兩塊因為被許定和許褚兩兄弟幾十年來跪得太多而形成一團凹陷污跡的石磚,如今,正有一巨大的熟悉側影,默然跪著。
  跪出裂痕,跪出血泊。
  黑袍飄飄,誰家遺留下來的紙錢連同落葉以至染血的布碎空中翻飛。像狗尾一樣的谷莠子隨風折腰,猶如頑固不肯順從時勢的老頭們,不斷拍打許定抖顫的指尖。許定白髮蒼蒼,神情蕭殺,踏在過於柔軟的紅土地上,剎那間不知道該興奮還是害怕。他嘴唇震顫,強忍激動,踉蹌奔至墓前。
  「弟!弟!你終於成功為父親──」
  噹啷。許定手裡的庖刀鏗然墮地。
  哥、想聽、笑話、嗎。
  瞠目結舌,兀自無法相信眼前事實。
  有、一個、姓許的、智者、為報、父仇、要那個、口才、了得、記心、又好、的、兄長、重演、當日、父親、被刺、過程、引仇人、現身、重施、故技。
  「他、他媽的……」
  巨獸落在地上的影子,這個差點被許定踏到的影子,近看原來插滿了匕首、斷箭、斷槍與短鏢。一瞥還以為這是刺猬的巨大投影。
  曾經堅壯巍峨的碩大身軀,早隨年月變得厚脹鬆弛。雖未至於鬆垮,卻早已教旁人黯然明瞭何謂不復當年勇。如今壯烈犧牲的身影,那猶如洩氣皮囊被針錐刺破的黯然落泊,教見證者悲慟之餘,內心更添幾分歲月無情、不便言明之哀戚。
  得知、當日、滅殘兵、血洗、司馬家、主謀許定、病危、乘船、途經、兗州、那廝、必定、動手。
  曾經一度,這碩大無朋的絕強身軀,彈指間把當年多少英雄豪傑擊毀撂倒,命人以刀錘鑿划插於身上斷槍,不痛不癢,更謂若哼一聲,全部財產歸你──豪氣干雲,勇冠三軍,豈非一時之豪傑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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