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一人與兩人。
一人流著眼淚,兩人用複雜的神情看著那一個人。
「謝謝你們為我做的事。」
一人說,眼裡泛著淚光。
「住手,睦月!」
兩人裡面的男人,小八大叫。那一人……睦月只是搖頭。
「我沒有選擇,一定要這麼做。」
「可是……」
剩下的另一人,七海遲疑地說道。
她想說些什麼,但是睦月打斷了她的話。
「我喜歡你們。」
「我、我也……」
「就是因為這樣,我更必須這麼做,請你們理解。」
「這叫我們怎麼理解!」
七海激動大喊,激動的情緒讓睦月感激涕零。
兩人來到這裡,是為了阻止睦月。
睦月下定決心,來到了這個地方。
「睦月妳應該還有別的方法可以選擇!所以……!」
「嗯嗯,沒關係……」
睦月搖搖頭,拒絕了小八溫柔的說服。
她早已下定決心。
「只要我從這裡消失,就可以解決所有問題。」
「可是讓妳一個人背負起全部的事情這一切……」
「嗯,所以如果你們發現我,拜託你們。」
「什麼?」
「一定要讓我再回來這裡。」
說完,睦月綻放笑顏,往那個地方走去,身影逐漸消失在光芒之中。
如此一來,全部問題都解決了。
代價是自己的性命,證明自己曾經存在的證據。
不過,我一定能再回到這裡。
她如此深信,朝無法動彈的兩人微微一笑……
光芒中,陸車睦月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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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搞不懂是怎麼一回事,你認為呢?」
「妳的意思是,遇上這種情形,是不是可以合理懷疑恐怕是腦部機能出現障礙嗎?」
陸車向我問道,神情十分嚴肅,我也認真地問了回去。
這裡是七曲的廢工廠。
原本廢棄的辦公室如今清掃乾淨,也接上了電。至少在這個地方,見不到先前只有一盞LED提燈的廢墟氣氛。辦公室裡放了張床,茶水間也多了台微波爐。
「我不是在開玩笑!」
陸車砰砰拍打著桌子,滿臉通紅,怒吼抗議。
她的臉龐還是一樣那麼美麗。
由於長時間過著不見天日的生活,沒有曬黑的機會,讓她的膚色看上去不太健康,但是十分透明白皙。
她這話不是隨口說說,看她的眼神就知道。
「要是開玩笑也就算了。」
「什麼意思?」
聽見我說的話,陸車一副像是真的大感震驚的模樣。
她,陸車睦月曾經發生了一些事情,而且是非常嚴重的事情。
她沒有任何能夠證明自己身分的東西,沒有記憶,也沒有駕照之類可以用來證明身分的證件。
陸車睦月這個名字的由來,是因為她身上穿的制服和我還有七曲是同一所學校,身上的班徽也和我們同班,於是我們認為她可能就是班上那個從來沒見過的陸車睦月同學。萬一真正的陸車睦月出現在學校,我和七曲肯定會為之驚慌失措吧。
最重要的是,她死過一次,後來又再度復活。而且不只是心臟暫時停止跳動這種程度的小事,她而是確實徹徹底底喪失了性命。
「既然你這麼說,難不成你有證據可以斷定不是這樣嗎?」
陸車說,氣呼呼地鼓起臉頰。
「我說啊……」
我按住太陽穴,覺得自己的頭快痛了起來。
「如果妳一心要尋死……」
「嗯。」
「為什麼要選擇上吊?」
「唔……」
「我不明白妳選擇在那裡上吊的理由。」
「可是那個,因為我想再活過來嘛,要是從高樓跳下來,身體摔得稀巴爛不就糟了嗎?」
「說的得也是,那樣的確很糟糕。不過就算是上吊,要是太晚發現,也有可能地板上灑滿穢物,頸骨骨折,整個身體伸長或是腐爛,變成長頸女屍吧?」
「唔唔……」
「一想到會變成那種狀態妳想像一下那種狀態吧。,腐爛是無可奈何這一點就算了,身為發現屍體的人也希望死者可以選擇不那麼噁心的死法,妳覺得呢?」
「也許吧……」
她死了。
這間廢工廠的主人七曲在發現她之後,用某種方法修復屍體,後來由我提供協助,同樣用某種方法讓她復活。
那個死而復生的人就是她,陸車睦月。
因為她無處可去,於是便由發現她的七曲負起責任,讓她在這間廢工廠住了下來。當然要是七曲的家境沒那麼富裕,勢必得另外再思考其他的方法。
「嗯?怎麼了嗎?」
我隨著陸車的聲音往那裡看過去。
「…………」
七曲低著頭,一聲不吭地抱住自己的頭。
「身體不舒服嗎?」
陸車靠上前去,一臉擔心,七曲不發一語,只是抱著頭不放。
我有些納悶……
「啊啊……」
然後我終於想通了。
七曲肯定是受到過去記憶的折磨。
「對不起。」
「………………閉嘴。」
七曲好不容易擠出聲音,淚眼婆娑地瞪著我。
發現屍體的人是七曲。
恐怕在她發現的時候,陸車真的是呈現長頸女屍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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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七曲漫步走著。
我們走下廢工廠所在的那座山,一路走往城鎮。我們正位於的回程路上。
四周有大樓也有馬路,儼然是地方小鎮的景象,卻杳無人煙。這地方不單純只是人煙稀少,事實上真的是空無一人,見不到半個人影。
因為這裡是「鏡」。
只有擁有成為「假面」素質的人類允許進入的特殊……宇宙人打造的空間。
放學後,我們在這裡與宇宙怪獸「巴洛斯拉德」奮戰約一個小時,接著前往廢工廠。因為這樣,每次回家的時候都已經會拖到很晚。我們像這樣一周前往廢工廠四次,差不多持續了一個月左右的時間。
在荒涼的「鏡」裡與七曲一起踏上歸途,也是大概相同的次數。
「……總覺得啊。」
「……什麼事?」
七曲……不對,是兜帽戰士的嗓音裡聽得出不悅。因為在「鏡」裡面,我們的臉上都戴著面具,雖然看不見臉上表情,從聲音裡也聽得出她的心情變化。她心裡疑似似乎還在記恨剛才的事情。
「也沒什麼,只是忽然覺得不知不覺就過了一個月。」
「……時間過得很快。」
兜帽戰士點頭,語氣冷淡。
「其實用不著來也沒關係。」
這話的對象當然是我。
「別這麼說嘛。」
我沒有因此動搖,要是配合她冰冷的態度,事情必定不會如我所願。
「你老在提一些不必要的建議。」
「比方說?」
「睦月根本不需要到『鏡』裡來。」
「我們不是說好不提這件事了嗎?」
兜帽戰士的固執讓我有些厭煩。
我想確認陸車睦月是不是「假面」,以及她喪失記憶,和我們不記得她的這些事情。
這世上似乎找不到陸車睦月存在的痕跡。高中生能調查到的事情有限,就調查範圍內找出的痕跡只有點名簿上的名字、教室裡的空位,和舊公寓的名牌,讓人不禁覺得事態果然不太尋常。
我認為質疑這件事情和點數的使用有關是正確的判斷。更重要的問題是,點數是陸車本人使用,還是其他人用來消除陸車的存在這一點。
如果是陸車本人如此希望,那麼這件事情一點問題都沒有。陸車睦月本身希望消失,而且陸車現在甚至記不得自己為什麼消失,事情也用不著再深入追究。
可是,如果是後者的情形呢?
如果她是非自願,而是有人逼她消失的話呢?
為了調查這一點,我打算確認陸車是不是可以進入「鏡」,如果可以,再喚出「塔米諾」,調查有沒有留下什麼記錄,但是……
「你休想這麼做。」
兜帽戰士堅決反對。
「我不會啦。」
我揮了揮手,否認透過面具傳來的猜疑目光。
此時的陸車睦月已經完全擺脫過去的束縛,重生為全新的陸車睦月,也許沒有必要刻意打探她的過去。可是重生之後,讓她就這麼一直待在廢工廠真的好嗎?
「我覺得還是得思考讓她可以自力更生的方法……」身為一介庶民,我忍不住擔心起這種事情。
「別多管閒事。」
「是是。」面對頑固的兜帽戰士,我只好投降。「房東最大。」
實際上,陸車所需的食衣住全由她提供,我這人一點貢獻也沒有,或許根本沒有發言的權力。
「這樣的話……」
我看向兜帽戰士,找尋起新的話題。
我偏著頭,由下往上瞧駝背走路的她,兜帽底下那雙睡眠不足的眼睛往我瞪了過來。
「妳又熬夜了嗎?」
聽見我的問題,兜帽戰士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為了讓陸車復活,兜帽戰士在這個「鏡」裡的世界做出許多逞強的舉動。我以為她那說好聽點是自然不做作,說難聽點是沒有經過整理的一頭亂髮,還有睡眠不足的雙眼都是為了這個原因。
然而,陸車復活過了差不多一個月,這些狀況卻仍遲遲不見改善。
明明打扮一下應該會很漂亮……這是我對她的評價。不過我忽然想到,我之所以會這麼評斷,難道是因為我暗自認定她從來沒有好好打理過自己的儀容嗎?
「沒有啊,怎麼了?」
「……不,沒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