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世界樹
第一話／有些囂張的天使
自家妹妹一腳踢出去的足球，就這樣猛烈地直接打在電腦上。
液晶螢幕當場粉碎，至於由我親手組裝的電腦十七號則是仰天倒下，立刻成了一堆廢鐵。
「…………」
我的妹妹──月讀留留那追著不斷彈跳的足球而去。
她用自己的小手撿起球之後，挺起胸膛露出一副莫名滿意的模樣。
「那、那個──小留留？」
被自家妹妹的暴行給嚇呆的我，不由自主地為了保護放在膝蓋上的筆電而緊抱在懷裡，並且開口說道。
「不可以像這樣在房間裡……踢足球喔？」
我一邊如此說著，一邊不知該如何是好地環視周圍。
雖然我的房間在哥哥的定期打掃之下都保持得還算整潔乾淨，但是現在卻被毀得一蹋糊塗。
擺在一旁的諸多組裝電腦都被破壞到已化成了一堆可悲的殘骸，漫畫也凌亂地掉了一地，至於布偶則是不知為何被人用膠帶貼在牆壁上。
這一切都是我家妹妹的傑作。
雖然我覺得她的行為實在是太過分了，但是真要開口時我卻又只會以十分客氣的口吻小聲勸阻。
小留留則是完全沒看我一眼，一如往常對於我說的話完全沒有反應。
她那頭毫無一絲毛躁的直髮彷彿月光般閃閃動人。
並且還擁有一雙天真的眼神與可愛的容貌。
她身上則是穿著我透過網購買來，造型有些不常見的童裝。
我能夠從她的瀏海隙縫間窺視到遺傳自母親的殿上眉。
我那既嬌小又年幼的妹妹簡直可愛到就跟天使一樣。
但是她的所作所為卻與惡魔沒兩樣。
「…………」
小留留先是啐了一聲之後，接著不知從哪裡拿出了一根金屬球棒，然後開始豪邁地使出全力進行揮棒練習。
此舉所產生的風壓將擺在一旁的人物模型全數吹倒，或是被她給一棒打飛，就這樣從已經破掉的窗戶飛向室外。
「小留留！」
我因為無法理解她為何要這麼做──所以在感到一陣心痛之後，語氣不禁變得有些激動。
但是妹妹卻皺起她那小小的雙眉，以鈴鐺般的可愛嗓音說道。
「姊姊好吵，麻煩妳安靜點。」
小留留當場撂下狠話。
我聽見後反而以「啊、嗯，抱歉喔……？」這句話跟她道歉，然後感到一陣沮喪。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對於逐漸步向毀滅的這個世界來說，身為『對抗用兵器』的小留留是僅存的唯一希望。
她是為了對抗不斷吸收『眾神』獲得進化的月讀日留女（黑暗聖母）才誕生到這個世上，可說是無人能夠取代的救世主。
再加上小留留也是投胎轉世後的媽媽，並且也是我最珍貴的妹妹──所以才會導致我太過溺愛她了。
感覺上小留留最近成了常人口中的『小屁孩』。
也不知她是哪裡不滿意，才會像這樣在房間裡胡作非為，摧毀一切觸手可及的事物。
不過幾乎形同嬰兒的她在逐漸擁有自我意識並且慢慢學會說話之後，每次開口時卻總是對我惡言相向。
甚至就連對待他人的態度也十分凶狠。
現在就連我自己都不知該如何應對這位妹妹了。
由於我至今也一直過著任性妄為的生活。
因此哪裡有資格開口教訓她說『妳要當個好孩子』。
因為我從未被人斥責過，所以也不知該如何去訓斥他人。
真要說來是每當我下定決心要嚴厲教訓小留留時，這位妹妹就立刻察覺到這件事而露出淚眼汪汪的模樣，然後像隻擔心受怕的小動物般不斷顫抖。
當我看見她的這副模樣後──總是會脫口說出「對不起喔，小留留，我最喜歡妳囉」這類台詞，接著一把將她抱進懷裡，到最後根本無法對她擺出嚴厲的態度。
簡單說來，我完全被她玩弄於股掌之中。
「那個，小留留？」
我開口呼喚著不知為何一直攻擊書架的自家妹妹，但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雖然她最近開始漸漸學會說話，但是因為她的實際年齡就跟小嬰兒差不多，所以說起話來很不流利，基本上算是沉默寡言的孩子。
面對這位既不會又不擅長表達自我主張的妹妹，我以小心謹慎的語氣開口說道。
「那個～基本上請不要在房間內進行與運動有關的行為喔──總之來跟姊姊一起打電玩吧？」
雖然我單手拿起一個連接至電玩主機的手把如此呼喚著小留留，不過別說是沒有得到回應，她甚至還毫不掩飾地當場啐了我一聲。嗚嗚……
「我覺得比起打電玩，留留那更喜歡去動一動身體喔。」
忽然傳來了一股聲音。
仔細一看，我才發現哥哥正屈著身體被塞在其中一格書架內。
「我個人是覺得多出去動一動會有益於身體健康。感覺上留留那是在鎖鎖美妳得了感冒而寄宿在別人家時，才成長到能夠像現在這樣踢足球──個性才會變得很好動喔。」
啊～原來如此。
我在日前因為生了重病，所以暫時將小留留交給邪神三姊妹或『月讀神社』的人來照顧。
「但是小留留並非一般的孩子──因此不能讓她出門亂晃或嬉戲呀。」
我無視不斷朝著這邊拋出飛吻的哥哥，當場嘆了一口氣。
「由於這個房間內設置著靈能結界，基本上算是比較安全……因此小留留要當個聽話的好寶寶，過來跟姊姊一起打電玩吧～？」
「…………」
也不知小留留是否有聽進耳裡，總之她像是想發洩心中的不滿般，不斷用力地以腳踹著牆壁。
我看著她的同時又嘆了一口氣。
「究竟該怎麼辦才好呢──畢竟我也已經恢復健康，所以想說也差不多該去上學了。」
附帶一提，我向學校請假在家休養了一段時間。
老實說自己的出席次數也已經岌岌可危了。
到頭來，我在這三年裡幾乎沒怎麼去上學嘛。
「我去上學的期間，小留留又該怎麼辦呢──果然就只能帶她一起去學校嗎？還是把她交給玉藻前小姐或『月讀神社』的人照顧呢？」
「學校。」
就在此時，小留留忽然開口說話了。
這就跟小寶寶的打嗝很相似，是屬於他們的一種自我主張。
「咦？小留留，妳剛才說了什麼嗎？」
我訝異地看了過去，但是小留留卻不發一語。
就只是不斷地扭著身體。
我那剛誕生到世上沒多久的小天使雖然個性變得比較主動，但是她到現在依然不懂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情感。
「啊、難道說……」
莫名擅長察言觀色的哥哥似乎已經知道答案了。
「留留那是想要去上學吧？」
「…………」
小留留隨即抬起頭來，她在踩著不穩的腳步接近哥哥之後，便做出了某種十分難解的情感表現方式，那就是她以自己的頭頂不斷磨蹭著哥哥的手臂。
「小留留。」
我走到自家妹妹的身邊──蹲下來將臉靠近她。
「妳想胡作非為或討厭我都可以，但是希望妳別將真心話憋在心裡──而是大聲地說出來好嗎？」
我以十分認真的口吻繼續說道。
「我就是一直做不到這點──縱使多麼努力也只是在白費力氣。就這樣使性子將所有事情都憋在心底，到頭來只會讓自己感到很疲倦。或許我身為一名姊姊仍有許多不足之處，但也正因為如此，我才會不希望看見小留留妳重蹈我在老家當時的覆轍。」
小留留抬起臉來看著我。
露出一雙彷彿新月般沒有任何情感的眼眸。
「妳有什麼話就儘管說，我全都願意承擔。因為妳是自由的，只要誰膽敢有意見，我跟哥哥就會把他們通通揍飛，所以拜託妳快說出來，把妳想說的話講給我聽。」
「…………」
小留留直視著我，稍作思考之後，
「姊姊。」
接著她像是下定決心般開口告訴我。
「我想要去上學。」
第二話／容易擔心的姊姊
隔天早上──
我在自己的房間裡，讓小留留擺出「萬歲」的姿勢來幫她脫衣服。
「好，妳暫時不要亂動喔。」
我一邊說著，一邊將自己的手指在她那彷彿絲綢般光滑柔嫩的肌膚上滑動。
我在聽完小留留的心願之後，立刻集中所有的靈力進行『改變』──讓她轉入位在附近的私立岩永小學，並且完成了相關手續。
唉～居然得把如此可愛的小天使送進那種彷彿猴園般的小學裡（基本上這都只是自己的偏見，因為我根本就沒上過小學）……
小留留像是想強調「我自己也會穿衣服」似的，不斷地在衣服裡扭來扭去。
最後導致她那頭長長秀髮從衣服縫隙間竄了出來，簡直就像一隻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小妖怪。
「妳不要耍這種奇怪的性子，這點小事交給我來處理吧。」
我一邊面露苦笑，一邊繼續幫小留留穿衣服。
「小留留，妳還只是一個小寶寶──就算有自己辦不到的事情也不必感到害臊，因為就像我也是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學會自己穿衣服的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