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
因為身為主角,所以無法活到最後。
能活到最後的人,就能得到主角的位置。
姑且不論別的,有這麼一個少年,他的名字是朝凪巽。
他今年十五歲,外表沒有什麼值得大書特書的特徵。
讓我們以班上的投票來舉例好了。他大概就是那種約可獲得兩票討厭隨波逐流的女同學的支持,長相完全只能用普通來形容的男生。
這樣的他,正走在尋常的住宅區街道上。帶著有些心不在焉的神情、一步一步走著的朝凪巽,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煩惱,也並非正處於面對人生重大問題的關頭,純粹地就只是心不在焉而已。
正如他穿起制服來還不甚習慣的模樣以及身上揹著全新的書包,可以得知他才剛成為高中生,現在正從學校要回家,而且因為適逢春日暖陽,他全身上下看起來絲毫沒有任何一點緊張感。
這條已經住慣的街道對他來說是他所熟知的,從來沒發生過什麼事件。這是條雖然無趣,但卻相當和平的街道。
當然,要猜測危險會從何而來、何時會來是困難的。好比說交通事故,即使自己再怎麼小心,還是有可能因為不可抗力的遭遇而把頭撞爛。
再舉個跳脫日常性的例子,被從天上掉下來的小隕石擊中頭部的機率並不是零。既然不是零,就表示「也有可能有那種事」,一旦發生了,比起不小心,更大的因素是因為那屬於非常不調理範疇的事,若事情真演變成那樣,那並非任何人的責任。
因此,那個春天的黃昏,原本朝著自己家走著的朝凪巽所遭遇的意外,是遠在任何人可以預測的一般事件之上的意外。
第1章
「啊!哥哥─────!」
背後傳來女孩子的叫聲,但巽並沒有停下腳步。那是因為他沒有妹妹,所以從不會認為有人要這樣呼喚自己,再說那還是個他根本沒聽過的聲音。
「請等一下!哥哥───!」
這次聲音聽起來更近了,感覺似乎是一邊衝向自己的方向一邊呼喚的樣子。若是將這句簡短話語的開頭跟結尾相互比較的話,會發現音量明顯地增大了。
此外,這奮勇向前的腳步聲也在接近中。
巽終於停下腳步。
但是,他卻無法回頭。
「喂!哥哥-!」
正當巽覺得聲音聽起來近在咫尺的時候,他的腰部被猛烈地撞擊,力道之大幾乎是讓他差點整個人飛出去摔在柏油路面上的程度。
這是因為有人以極大的力道從背後擒抱住他,巽是在他超出車道的頭部被從前方騎來的摩托車輪胎摩擦過,聽到騎士的罵聲跟喇叭聲遠去後才理解到這點的。
「哇?哇!」
巽慌張地打算站起來,但卻明白到那是不可能的事。
背部沉甸甸的,腹部一陣難受。有人抱住了巽的背,雙手緊緊地環繞住巽的腰。
然後,那個人又這樣叫著:
「哥哥-!」
看來她口中喊的哥哥似乎指的是自己。多少察覺到這一點的巽,腦袋裡開始快速思考關於這個應該不存在的妹妹之前,他先爬回人行道上。
然後他終於開始絞盡腦汁思考,同時望向還黏在自己背上的東西。
接著他開口道:
「妳……誰啊?」
那是個在巽的人生活到至今為止,從不曾見過的短髮陌生女孩,年紀大約在十歲左右。她的一雙大眼睛中閃耀著光芒,對巽露出充滿親暱的笑容,但她那像是甜膩泡芙般的笑容反而令人感到困惑。
「你問我嗎-?」
那女孩並未從巽背後爬下來,繼續說道:
「我是哥哥你的妹妹啊!請多多指教囉。」
她一邊說著讓巽更感混亂的話,抱著巽的手勁又變得更強。
巽稍微轉動身體,在地面上坐了下來,抓住謎樣少女的肩頭。他試著輕輕一推,少女出乎意料順從地離開他的身體,但雙眼依舊閃爍光芒,跪在一屁股坐在地板上的巽面前。
巽思考著。
自己完全不認識這女孩,可是這女孩卻說自己是她的哥哥。
也就是說…
「欸-妳是…」
1.在巽有記憶前就和他分開的親生妹妹。
───不過爸爸跟津波姊都沒提過有這種事。
2.在巽不知道的情況下,父親再婚,而這女孩是父親結婚對象帶過來的孩子。
───雖然父親不太可能這麼做,不過很難說。
3.單純只是稱呼年紀比自己大的男生為哥哥,兩人毫無關係。
───她的確是個陌生的孩子,不過附近有這樣的小女孩嗎?
4.她的腦子有點不正常。
───多少有一點。
5.她認錯人了。
───嗯,沒錯,一定是這樣。
巽慢慢吐了口氣。
「那個,我不是妳想的那個人,我的名字叫───」
「朝凪巽!」
女孩用膝蓋移動,靠近了他。
「是的話,你就是我哥哥。哥哥-!」
這次女孩從正面抱住了他,或許還是該說是擒抱比較適當。巽被她那宛如小型飛彈的身體給正面撞上。
「咳咳!」
巽一邊從肺部咳嗆出空氣,一邊還是不忘記懷疑。這孩子到底是誰?不管怎麼想,他都不覺得見過這女孩,絕對是他不認識的小孩。但是…
「哥哥-!」
或許她本人是打算要撒嬌吧,突然就一頭撞了過來。胸口被強力撞擊的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看她個頭小小,力氣還挺大的。
巽就這樣沐浴於春風中,女孩在巽的胸口不停磨蹭然後抬起臉來,以開朗的笑容歪著頭問:
「嗯-哥哥你不喜歡這樣嗎?他們告訴我這樣是最讓人高興的啊!基本設定是這樣子的-」
「啊……?」
那是什麼意思啊?
「這樣的話-」
女孩靈活地轉動雙眼。
「那叫你主人好了,還是要叫阿巽呢?對了,『巽!』這樣如何?如果你要我這麼叫的話,我就要來更改模式了。」
「……那是什麼模式?」
就在巽心想應該問點別的事情的時候,女孩回答:
「是。系統默認值資料是『妹妹』,透過參數變動的話,『青梅竹馬』、『表姊妹』、『父母擅自決定的未婚妻』、『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親姊姊』、『乾姊姊』、『對主角有些戀慕之情的同班同學』、『同上述情況的學妹』、『同上述情況的學姊』等的情況也是可以轉換的。就算是『奴隸』也OK喔。」
「……抱歉。」
巽慎重地拉開女孩的手。
「姊姊的話我已經有了,其他的嘛……妳突然說這些我也很困擾。所以……說我不要嘛,可是又覺得有點想要……不對,我不是要說這個。」
巽想起他最該問的一個問題。
「妳是誰?叫什麼名字?」
「我是FRF-12TS.X004,目前還沒有專屬於我自己的名字。」
「…………」巽的反應困惑至極。
「接下來就請你幫我取名字吧。」
女孩環繞住巽的脖子。
「應該還是叫哥哥最好吧-?」
她在巽耳邊大叫,巽的鼓膜差點破掉。
***
朝凪巽所住的這個城鎮,沒有值得一提的觀光景點或古蹟,但相對地是個眾所皆知、平穩而易於居住的地方。綠色極多,還流動著一條如果不論水質,還勉強可供觀賞的河川。
居住在普通城鎮、過著平凡生活的一個高中生,這是最能表現巽的立場的介紹文字,某天會被突然出現的陌生女孩抱住這樣的事,原本跟他是無緣的。
巽還是試著先努力看看,雖然他已經快要哭出來了。
先送這個完全無法溝通的女孩回她自己家吧!如果是迷路的孩子,那就送到派出所去,沒錢搭公車的話可以借她,要不送她回家也沒關係。
「我沒有家啊-所以回不去-我也不是迷路的小孩喔-。我身上沒帶錢-不過我也不需要啊-。我想要你送我回去,送到哥哥你家-因為從今天起,那裡就是我的家了-!」
逃走是不可能的,因為女孩緊抱住巽的腰,不讓他離開。
「因為開關已經打開了-」
女孩說著莫名其妙的話。
「所以我們是分不開的,因為這是命令-!」
「命令?」
面對巽這樣的反問,少女只是回答:「命令就是命令啊!」
總之還是先回自己家吧!巽開始一步一步踏著地面走著。因為拖著女孩,所以正如字面所敘述的--他的腳步沉重,精神上也相當沉重。他實在不太想讓附近的人看到自己的這副模樣。巽一心只想找個地方躲起來,而能夠逃進去躲起來的地方只有他家。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覺得這樣拖著女孩很怪的巽,在半路上開始把女孩背在背上。大喜過望的少女跳上他的背,將臉整個貼在他的頸背上。
幸運的是,他家就在眼前了。那是棟兩層樓、有庭院的建築,是巽活了十五年又幾個月以來,一直居住在裡面的家。
就這樣讓女孩黏在他身上、來到玄關的巽,先將鑰匙插進孔裡,在發現到門沒有上鎖後,他確信姊姊已經回到家裡了,一邊打開了門,一邊閃進自己家中。
「津波姊-!」
連他自己都覺得他發出的是種求救的聲音,但是津波是唯一能幫助他想辦法處理這個身分不明的女孩的家人。因為母親去世得早,巽只能從照片上得知母親的長相,而父親也因為工作的關係長年不在家中,只有偶爾回來而已。就算父親在家,八成也幫不上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