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後,就看到一個陌生的房間。
我躺在床上,臉上罩著一個類似塑膠罩的東西,就像是什麼氧氣罩一樣,我就這樣昏昏沉沉地想著。事實上,那叫作氧氣供給面罩。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還是打算先撐起身體,而就在這時候,我感覺到自己的左手好像被什麼東西覆蓋住了。
一看之下,就發現愛澄就這樣握著我的左手,趴在我的腰部附近,正發出細微的鼾息聲。
她那一頭焦糖色的頭髮散落在白色的床單上。
妳在幹嘛啊,愛澄?
雖然我想這麼問,但乾啞的喉嚨讓我說不出話來。
儘管如此,愛澄似乎還是察覺到了,只見她猛然抬起了身子。
「小直!」
愛澄用力地喚出了我的名字。
這個叫法相當令人懷念。
這時,愛澄那一雙大眼眸裡溢出了一顆顆如珍珠般的淚水──
○ ○
「嗯?」
早晨,當我睜開眼睛後,就看到青梅竹馬的臉離我非常近。
「早安呀,直道!」
在我睡覺的時候,一?愛澄整個人就橫跨在了我身上。
就是所謂的騎乘姿勢。
她的母方家族是英國的貴族,所以天生髮色就比較淡。
她那一雙大眼睛帶給人活潑的感覺。
還有高挺的鼻梁和粉紅色的唇瓣。
左手則戴著一個髮圈。
她臉上的笑容乍看之下很爽朗。
不過,她的額際冒出了應該稱之為青筋的東西,以漫畫來說,就是「震怒」的記號。
我的睡意一下子就飛到平流層的遠端去了。
「說、說什麼早安啊……妳在幹嘛啦?」
我終究還是用了比較收斂的問法。
愛澄的大腿毫不客氣地從制服的短裙下露了出來,像是在說「小子給我注意一點,難道沒看到這股健康美嗎?」一樣,連貼在大腿內側的OK繃都一覽無遺。我心想:「拜託,稍微遮一下吧!」然後姑且抬起了身體,試著把愛澄從上面趕走,但愛澄巧妙地運用那白嫩的大腿將我牢牢壓住,所以我的行動並未成功。
「好,那我要出題了。」
愛澄向我說道,臉上仍舊維持著爽朗的笑容,
「請問,我現在到底在做什麼呢?」
她的手上握著吸塵器的軟管。
「是、是打掃之類的嗎?」
我就依照自己所見的來回答了。
「正確解答☆」
愛澄打開了吸塵器的開關。
而吸塵器則發出了「嗚喔喔喔喔──」的強勁吸取聲。
「看招!」
接著,愛澄將軟管的前端壓在了我的臉頰上。
嗚喔喔喔喔──
「妳幹嘛啦!」
吸塵器吸著我的臉頰,整片拉了起來。
「你這個社會敗類!沒用的東西!」
「我是做了什麼是不是啊!」
「吸進去吧!吸進去吧!」
「住手啦,我的臉頰都被拉長了!」(插圖)
我這一次真的跳起來了。
如此一來,騎在我身上的愛澄則必定會掉下去。
「嘎噢!」
愛澄發出一道類似怪獸的尖叫聲後就跌到了地板上,結果似乎因為撞到了頭而用雙手抱著頭喊痛。
「很痛耶,你幹什麼啦!」
「這是我的台詞吧!」
我為了準備應付愛澄的反擊而重整姿勢,然後擺出了那個夏洛克.福爾摩斯所擅長的格鬥技「※巴流術」的架式。(譯註:小說家柯南道爾在著作《福爾摩斯》中虛構出來的武術,源自於英國十九世紀一種混合柔術的巴頓術(Bartitsu)。)
但是,突然之間……
「咿呀!嗚哪!不要!」
愛澄一邊發出奇怪的叫聲,一邊扭轉著身體。
「這東西是怎樣啦!」
我一看之下,就發現吸塵器正勇猛果敢地攻擊著愛澄的裙子,多虧如此,我還看到了一點她的內褲,是白色的。加油啊,吸塵器!
「嗚啊!別看啦!」
愛澄手忙腳亂地掙扎著。
而好色的吸塵器則像是突然來了幹勁一樣,發出了「嗚喔喔喔喔──」的聲音。
雖然我覺得只要關掉開關就好了,但因為她將我從熟睡中吵醒過來,所以為了出這口氣,我決定暫時保持沉默。
竹輪麩(貓)一臉無言地看著我們之間的互動,然後像是打呵欠似地發出「唔喵」一聲,就離開房間了。
──就是這樣的早晨。
雖然多少不太正常,但對我來說,這種一天的開始也不至於到異常的程度。
這個時候的我,還深深相信未來每一天都會像今天一樣。
因為我……
既不是無自覺的魔法師。
也不是正在做夢的救世主。
更遑論會有一個以紅線維繫著彼此的未婚妻。
那些感覺很蠢的設定是怎麼了啊?真無聊。
我只是一個隨處可見的普通男高中生而已。
應該是這樣才對。
儘管如此……
「我會保護你的,但並不是因為我喜歡你,而是因為我們是青梅竹馬,所以我才勉為其難……你那是什麼眼神啊?想嘗嘗橘子汁的滋味嗎?」
「哥哥就交給小鈴來保護吧,所以睡覺或洗澡的時候都要一起比較好唷!小鈴不會對哥哥做奇怪的事的!不會的!」
「由我來負責調教直道大人吧,首先就請您用輕蔑的眼神罵我『妳這個低賤的螻蟻之輩!』。預備,開始!」
我的天啊。
第一章 美少女以上,魔法少女未滿
七月。
初夏的陽光灑落而下,耳邊傳來麻雀輕輕的鳴叫聲。
「三柴直道──輸出全力!」
「妳很吵耶。」
「真是的,快一點啦!這樣會遲到耶!」
我一邊聽著愛澄的怒吼,一邊嘎吱嘎吱地踩著腳踏車的踏板。
我坐在腳踏車的前座上,而愛澄則站在後座上。她像是在按什麼按鈕似地不斷戳著我的頭頂。
「住手啦!」
「我說明一下吧,在緊急情況之下,搭載了氮氣加速器的三柴直道可以發揮出時速兩百公里的行進速度。」
「我聽不懂妳在說什麼。話說回來,愛澄妳也不該拿出吸塵器吧。」
因為這樣,我們現在就快遲到了。
「錯的是直道你吧,我叫了你好幾次都不起來。」
「我完全沒有印象。」
我的確一點記憶也沒有。據愛澄所說,不管她叫了我幾次,我都一直回她「唔~再讓我睡五分鐘就好。」這種像是※磯野鰹會說的話,所以她就怒不可遏地拿出吸塵器,毅然採取了剛才那種暴行。(譯註:漫畫《海螺小姐》裡的角色。)
「而且當直道露出痛苦的模樣時,我的內心深處呀,就會緊緊揪一下呢。」
「妳這個小惡魔。」
我被吸塵器吸過的左臉頰還在傳來陣陣刺痛。我出門前照過鏡子,知道自己的臉頰上多了一個紅圈圈。
「我當然是在開玩笑呀。」
「如果不是開玩笑的話,我就打算斬斷我們青梅竹馬的緣分了。」
「直道你既然已經是高二生了,那就差不多該學著自己起床了啦。」
「奇怪的是,我買的鬧鐘好像一直都是壞的。我睡前明明已經設定好時間了,但它完全沒有響,我懷疑這會不會是政府的陰謀之類的。」
「是直道自己睡昏頭按掉的吧?」
「怎麼可能?不會有那種事啦。」
「你就是這樣啊。」
愛澄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有一個不成材的青梅竹馬真辛苦。」
「我說過很多次了,妳又不用勉強自己來叫我起床。」
當我這麼一說之後,愛澄就發出「唔」的一聲,然後小聲嘟囔著「那是因為……」之類的話。
「妳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那、那是因為我很溫柔呀,就連鄰居之間都在傳說我的一半是不是由※百服寧組成的呢。」(譯註:一種止痛藥錠(bufferin),在日本的廣告中有一句著名的台詞「百服寧的一半是由溫柔組成的」。)
「我沒聽過那種傳聞耶。不過真要照妳所說的話,那成分中的溫柔就剩四分之一而已吧。」
「姆啊!」
「不小心搞錯了喔?」
「哼!吵死了吵死了!鎮痛效果也只剩四分之一啦!」
愛澄一邊辯解著,一邊不斷捏著我還留有紅色圓印的左臉頰。
「住手啦,不可以使用暴力。」
「如果你再頂嘴的話,我就把你的制服長褲剪成短褲!」
「妳是要我用那種無恥的打扮上學嗎!?」
「總之,是伯母對我說過『小直就拜託妳囉』,所以我不能讓你遲到呀,畢竟遲到就是留級的開始!」
「我一點也不意外。」
我的父母每一天都在大學的研究室裡埋首進行「藻類」的研究。他們兩人都對「藻類」很著迷,除了日本的「藻類」以外,他們還會到國外採集稀有的「藻類」,因此經常不在家。於是,我的母親就對她全心信任的愛澄說些「請妳讓這個蠢材重生吧」之類的話,然後把備用鑰匙交給了愛澄。
愛澄在這股莫名的使命感的驅使之下,就像這樣每天都來叫我起床了。
「喂,騎快一點啦。在我出聲催你的五分鐘之前,你就必須要有所察覺而率先行動才行呀。」
愛澄一邊說著毫無道理的話,一邊又捏起了我的臉頰。
「就說這樣很危險了,要是我騎歪了就會發生意外耶。」
「那你就在不影響安全駕駛的情況下騎快一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