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安逸生活告終
我沈得好深。
四周被黑闇籠罩﹐讓我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摸不到。
這樣的感覺似曾相識﹐而後我隨後忽然想起。
這是一場夢。之前也曾作過的惡夢。
那是誤入異世界一個月﹐轉移者們建造的臨時住所『營地』瓦解後﹐我遇見莉莉等眷族﹐剛在洞窟裡展開新生活當時的事。之前遇見同班同學加賀﹐發現他居心叵測並反過來殺死他後﹐我就做過跟這類似的夢。不過這次並沒有當時的窒息與孤獨感﹐厚牆般的黑闇另一頭像是有誰存在﹐而那為我帶來了安寧。
這要說是夢……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但真要問哪裡不對﹐我卻也說不上來。
不久﹐意識逐漸從黑闇裡上浮。
一無所見﹐一無所感﹐渾渾噩噩地……我醒了過來。
「早安﹐主人。」
緩緩撐開眼皮一看身旁﹐一絲不掛的少女正端詳著我。
勾勒出誘人曲線的腰肢底下雖然被薄床單遮著﹐眩目的上半身卻毫無遮蔽。我的右手被她的纖臂拉過﹐半埋進豐饒的少女酥胸裡。
這堪稱某種暴力的景象。若現在是晚上﹐我想我應該會壓抑不住滿腔的衝動……或者說﹐我應該用過去式來陳述這昨晚發生過的事情。昏暗的房間﹐少女躍動的軀體﹐醉人的氣息﹐洩出的嬌喘－－昨晚的甜美記憶紛紛甦醒在腦海裡。看來我這人只不過是平常自我壓抑﹐卻有些自制不了的部份在。
「你要是還不想醒﹐也可以再睡一下就是了。」
隨著嬌滴聲﹐纖瘦的手指伸上臉頰。手掌的輕柔觸感與微溫﹐的確是讓人有點想繼續賴在她身旁﹐但……。
「……不了﹐該起床了。早安﹐莉莉。」
揮別莉莉的話﹐我從床上撐起身子。
但接著﹐不經意的低語脫口而出。
「……記得上一次蘿茲好像也在附近啊。」
「你在說什麼？」
身旁起身的莉莉聽聞此言﹐一頭霧水地問了。
來到異世界的轉移者獲得的獨有能力－－『作弊能力』或者也叫做『恩寵』－－而剛剛的名字是我透過與怪物心靈互通的能力﹐所得到的第２號眷族。莉莉似乎對我提到她的小妹蘿茲的名字略感意外﹐床單拉到裸露的胸口處﹐雙眼圓睜的臉蛋好奇地偏了過去。
「蘿茲她怎麼了嗎？」
「不是的。我做了奇怪的夢。」
「喔？怎樣的夢？」
「是……」
話語到此中斷。
「……呃﹐怎樣的夢啊……」
即使是印象深刻的夢一旦醒來﹐往往就像掉進咖啡裡的方糖溶解般消逝。夢就是這樣的東西﹐而剛剛作的夢早就無影無蹤﹐連一片渣滓都打撈不到。
莉莉笑了。
「哎唷﹐我看主人你是睡傻了吧？」
「……或許吧。」
我早上精神不濟起不了床﹐已經算是老毛病了。我跟莉莉最後就這樣不了了之﹐沒再繼續談這個話題。
－－來到齊利亞堡壘的第４天早晨。我們就在這樣的安逸裡﹐開始了嶄新的一天。
◆ ◆ ◆
正當我還恍恍惚惚﹐莉莉早已幫我打理好全身上下。坐在床邊呈半夢半醒狀態的我﹐仰望著那不知為何比平常還燦爛５成的笑容。
「……妳看起來心情不錯。」
「有嗎？」
偏著腦袋的莉莉﹐抱著毛茸茸的尾巴輕輕甩動的氣球狐菖蒲﹐指尖逗了逗我左手背上伸出的寄生藤艾撒麗﹐隨後也坐到我的身旁。
「嗯呵呵﹐大概是因為昨天好好充電充飽了的關係吧。」
「……這樣啊﹐那就好。」
我漫不經心地想著充電指的會是什麼﹐邊等剛睡醒不靈光的腦袋回神。
但隔了一陣子﹐敲門聲在房內響起。
「……菖蒲﹐艾撒麗。」
這個齊利亞堡壘是為了抵禦從充滿魔力的這片土地『樹海』流竄出的怪物而建造的﹐是人類的灘頭堡之一。身為擬態史萊姆的莉莉雖然擬態為已死的水島美穗﹐但菖蒲跟艾撒麗一看就曉得是怪物﹐絕不能讓訪客撞見其身影。
「抱歉﹐又得讓妳們擠一擠了。」
「酷嗚。」
「主、人！」
聽了菖蒲跟艾撒麗那像是要主人不必擔心的叫聲﹐一邊將她們倆藏起﹐莉莉則是前往應門。
一打開門﹐登門的原來是帶點宅男味的眼鏡少年﹐在原本的世界就是好朋友的鐘木幹彥。
「早安﹐水島同學。」
「嗯﹐早安﹐鐘木同學。」
以水島美穗身分回應的莉莉問候完﹐幹彥的臉轉往此處。
接著﹐他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女人般嬌裡嬌氣地開了口並說了。
「人家來找你了。」
「……早安。」
「朋友的搞笑發言就這麼被冷處理了是怎樣。倒是孝弘﹐你怎麼一副還沒睡飽的樣子？」
幹彥一副傻眼地說完﹐緊接著卻把眼睛睜得斗大。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睡眼惺忪的男人！……這、這莫非是傳說中的『昨晚玩得真開心』嗎!?」
「……我從以前就對早起沒轍﹐這你不是也知道嗎。」
「啊﹐好像是喔？啊哈哈﹐不好意思啦。……可是孝弘﹐你這樣好像也沒否認我剛說的話吧？水島同學﹐關於這方面究竟真相如何啊？」
「咦？啊﹐嗯－－你覺得呢？嘻嘻。」
「意?味?深?長!?早知道就不多管閒事了！團長我需要安慰！……不對﹐不行﹐那個人太潔身自愛了真是該死不過我也一樣喜歡她的這一點！」
「……看來你一大早精神挺好的。」
半睜著眼看著一口氣念完一大串的幹彥﹐我接著又問了。
「所以你有什麼事？要找席蘭的話﹐她今天早上沒要過來。」
我來到這個世界遇見的第一個人類席蘭……正確來說是精靈﹐告訴了我有關這世界的未知一切﹐還有一同到靈祠弔唁死者的緣份在﹐昨天跟前天還指導我最基礎的劍術。
要是可以的話﹐其實我今早也想陪她一起晨練﹐但年紀輕輕就擔任駐留齊利亞堡壘的同盟第三騎士團副團長的她今早有其他工作﹐說是到附近執行巡哨任務。她這陣子為了救我們這些從營地流離失所的學生們﹐進入樹海深處長期遠征﹐本來應該可以暫時不必值勤﹐無奈同盟騎士團人力不足﹐讓她想休假也沒辦法。
這實在是很可惜。要是時間允許﹐其實我有些事想跟她談談﹐不過既然今早她不會來﹐那就只好另覓機會了。
話雖如此﹐其實事情也還不急。既然大家都在堡壘﹐將來有的是見面的機會。
「喔﹐席蘭副團長的事情我也聽說了。」
幹彥揮了揮手接著說道。
「而且其實我今天也要陪團長辦事﹐所以也不會參加訓練了。」
「什麼﹐原來你也不參加嗎。」
「是啊﹐所以等下就得回去了﹐否則遲到的話團長會發火的。她這人其實平常還挺兇的。」
口氣帶了點喜悅的幹彥﹐對同盟騎士團的那位團長可說是如痴如醉。
幹彥就跟我一樣﹐體驗過營地瓦解時的地獄。團長之於他就如莉莉之於我。因此這樣的態度﹐我相當能夠理解。
「……嗯？可是這樣的話﹐那你到底來幹嘛的？」
「喔﹐對了。就是﹐凱依她今天也會過來對吧？」
「是啊。」
席蘭的小妹凱依目前負責照料我們。但這其實是我們的要求﹐有更大一部份是為了維護她安全的權宜之計。
昨天﹐她差點被轉移者之一的?上剛太非禮﹐幸好最後在莉莉的幫忙下大事化小﹐但我們卻拿這個禍根束手無策。
我們這種原本稱為『作弊能力』﹐在這世界名叫『恩寵』的力量﹐在這天天得面臨怪物威脅的世界裡相當有用。實際上﹐過去的轉移者就立下了守護世界的豐功偉業﹐因此轉移者在這世界裡被視為勇者﹐擁有眾人近乎虔信的尊敬。而相較之下﹐凱依她們精靈族在歷史上屬於弱勢族群﹐因此要是想保護她﹐就只能將由同樣身為轉移者的我們挺身庇護。
「所以﹐凱依怎麼了嗎？」
「目前最好還是別讓凱依單獨出門吧？所以我剛拜託了同盟騎士團裡的朋友﹐請他負責護送凱依到這個房間。那小子雖然成天抱怨不休﹐但還算是個正派的人﹐就算?上來糾纏也能打發掉他。畢竟照顧孝弘這理由也算是名正言順﹐加上又是我拜託的事﹐他一定會盡責的。」
「這樣啊？抱歉﹐還麻煩你這樣費心。」
「小事而已不必在意﹐反正我也受了凱依照顧嘛。總之其他部份我也打點好了﹐你儘管放心吧。」
說完﹐幹彥嘻嘻笑了幾聲。
莫明快活的模樣雖然讓人有些介意﹐不過既然事情攸關凱依的安危﹐我想幹彥應該也不至於亂搞才對。他平常雖然是那副模樣﹐但絕不是個輕重不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