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轉移前
「把靈魂給我。」
「……我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面對這位站在自己眼前、身穿類似古代羅馬人服裝的男子,年齡正處於從少年轉變至青年階段的男性以睏倦的聲音說道。
這名在睡得正好時被叫醒的青年名為澤邊裕次郎,是個隨處可見的高中二年級學生,目前每一天正過著被父母催著提昇成績或決定考哪間大學的生活。
他揉著睡眼惺忪的雙眼,往窗簾的縫隙間看去。外頭的天空仍然漆黑一片,看起來距離黎明還很遙遠。他又看了看時鐘,目前剛過凌晨兩點,自己才上床睡了約三個小時。他還睏得要命,很想直接倒回床上。
裕次郎意識不清的頭腦猛然對男人在自己房間之事產生了疑問,於是他迅速地轉過臉,睡意也立刻飛到了九霄雲外。房內沒有半點照明,但不可思議的是他居然能將男子的外貌看得一清二楚。可因為裕次郎被男子出現在他房內的事情嚇了一大跳,因此沒有想到自己為何能夠清楚地看見他。
「你是誰啊!?小偷嗎!?」
他像是要求救似地大聲叫道,完全不管深夜做出這種舉動是否會給別人添麻煩。
「我名叫巴奇諾,不是小偷,而是有事拜託你才來的。」
「被抓到現行犯就從小偷變成強盜了嗎!?有沒有可以當作武器的東西!」
裕次郎環顧房內,尋找能夠將人趕出去的東西,顯然只把巴奇諾的話聽進去一半。在他伸手抓住映入眼中的低音豎笛前,微微嘆氣的巴奇諾便採取了行動。
「你冷靜點。」
巴奇諾邊說邊打了個響指。
裕次郎熟悉的房間突然變成了一個一無所有的純白空間。
「好痛!!」
裕次郎從相當於床上的高度跌到應該是地板的位置,摸了摸自己撞到的屁股。
「發、發生了什麼事!?」
即便裕次郎環視周遭,也看不見半樣自己眼熟的東西。
「我將空間暫時變質,消除了多餘的物品,並沒有移動你的位置,但就算有其他人進來,你也無法察覺。不過從你們的常識來看,這種事應該很難以置信吧。」
「我、我在做夢?」
這個過於脫離現實的現象令裕次郎忘記疼痛,只想著這是不是一場夢境。
而巴奇諾則是搖頭否定了裕次郎的想法。
「不,你不是在做夢。」
「這怎麼可能不是夢啊!」
「我不是說了嗎?按你們的常識來看,這種事應該很令人難以置信。」
「你究竟是什麼人!來見找我又有什麼目的!?」
「什麼人啊……以你們的話來說,就是宇宙外生命吧。」
「宇宙、外?我只有聽過地球外生命。」
生疏的詞語讓裕次郎訝異地歪起頭。
「那個詞指的不是存在於地球這個世界以外的生命體嗎,而我是地球所在的宇宙之外的居民。」
話雖如此,裕次郎卻覺得這個人的外貌與他們人類非常相似。說到宇宙人,自己會聯想到的是像小灰人(譯者註:目前最廣為人知的外星人種類,又稱羅斯威爾外星人。)那樣的外貌,也認為這種存在的外觀大概跟地球的生物相去甚遠。
「我只是為了配合你們才會變成這副模樣,何況這樣你們也才能冷靜地跟我交涉對吧?」
巴奇諾似乎是看破了裕次郎所想的問題,簡單地針對自己的外表進行說明。他本來的面目與現在完全不同,身體是透明的,可以看見體內的紅色神經從頭部一直延伸到四肢,另外還有觸手。他原本的樣子,說是水母變成人形可能會比較容易理解。
裕次郎點頭同意,比起這種宛如外星生物和捕食者的外表,巴奇諾用如今的人類外貌現身的確更好。要是他以那個類似怪物的容貌出現,自己不是立刻逃走,就是當場昏迷。
「那連衣服都換成現代風格不是比較好嗎?」
「我想說這樣比較符合氣氛。」
「氣氛?聽不懂你在講啥啦。總之我姑且明白你到底是什麼了,那你的目的呢?」
儘管心中還懷疑著自己或許是處在一個十分具有現實感的夢境之中,裕次郎仍還是先詢問對方前來與自己會面的理由。
「我不是說過了,自己是來跟你交涉的嗎?就是一開始說的那樣,我是來拜託你給我靈魂的。」
「所以你是來殺我的?」
裕次郎害怕地後退幾步,但他也產生了半放棄的心態──面對能把自己逼到這種境地帶入這種情況的人,他怎麼可能逃得了?
這個空間裡純白一片,而且空無一物,自己該如何逃走?即使脫逃成功,又能怎麼樣?在餓死或渴死之前,自己就會先發瘋了。儘管裕次郎並不想死,但與其以這樣的方式死去,那還不如給他一個痛快。
看到裕次郎恐懼的模樣,巴奇諾連忙揮揮手。這種充滿人性的舉止稍稍減輕了裕次郎的不安,而這也正是巴奇諾做出這個舉動的目的。
「不是不是,就算我現在得到你的靈魂也沒有意義,我是想在你死後再接收。」
「你不會為了早點拿到靈魂而來殺我嗎?」
「並不會,我反而希望你能壽終正寢,最少也要活個五十年。」
「這樣的話,你在我死後自行拿走就好啦……為什麼要特地過來徵求我的同意?」
「因為等你死後再行動就太遲了,這必須事先得到你的許可才行。」
「你為什麼會想要我的靈魂?」
「對你來說,前因後果聽起來應該會很複雜唷。」
當巴奇諾再次打了個響指,一個巨大的視窗便出現在兩人眼前。
上頭映照著裕次郎房間的俯瞰影像,接著景色愈拉愈遠,依序轉換成澤邊家的屋頂、周遭房子的屋頂、居住的街區、整個城市和整個縣,最終連地球都逐漸轉小,再也看不清楚。即便如此,影像仍沒有停止縮小,直到畫面上的影像變成閃著白點的黑球才停下。
「這東西我們稱為黑星珠、CEE或宇宙能量引擎,也就是你們所在的宇宙整體畫面。從這顆球發出的波動會變成能源,對我們的生活十分有用,不過我們只能將波動轉變為能量來利用,無法產生新的黑星珠,也無法消去它,黑星珠只會自然而然地產生,然後又自然而然地消逝。而目前黑星珠共有五顆,我們自其中得到的能源還可以有些微剩餘──到這邊都能夠理解嗎?」
「就像是將太陽光轉變成電力那樣嗎?」
裕次郎搞不清楚現在的話題跟自己的靈魂有何關連,因此只開口確認自己能夠理解的部分。
巴奇諾查詢地球的情報,得到答案後點頭肯定。
「很類似,但黑星珠能取得的能量更多。那我繼續囉?」
裕次郎頷首同意巴奇諾的提議。
「而最近我們發現這顆黑星珠有些不對,以地球的時間來算,如果放著不管,它會在約一百三十年後崩毀。」
而黑星珠毀滅,巴奇諾他們便會陷入能源不足的困境,為了解決這個問題,他才會來見裕次郎。
「……啥?崩毀!?意思是包含地球在內,這整個宇宙都會消失嗎!?」
即使自己在那時早已死去,但聽到對方宣告這個宇宙面臨破壞,裕次郎還是相當驚訝。
「沒錯,經過調查,我們也明白了造成崩毀的原因,因為這個因素而毀滅的黑星珠並不少見──這顆黑星珠的基幹核星生病了。」
「基幹核星是什麼?」
裕次郎一問,一顆混雜了各種色彩的星球便躍上視窗。
「在黑星珠內,都會有顆起源的星球,即使距離遙遠也會對其他世界產生影響、那就是基幹核星。那顆星球就是那個宇宙的一切,當中有生有死,有虛有實,充滿各種元素,甚至連矛盾也包含其中,且不會被其他事物所干擾。」
「我是不清楚有虛是啥意思啦,但既然不會被干擾,那這個宇宙不就也不會毀滅了嗎?」
「總會有例外嘛。這顆黑星珠當中有生物擁有特殊的靈魂,而這個靈魂是能夠進入基幹核星的。只要將這種靈魂加工製成疫苗,注進基幹核星那就萬事大吉了。」
「我就是那個特殊靈魂?」
「沒錯,這種靈魂連你在內共有兩百七十五個。」
「……這不是很多嗎?」
這個數字令裕次郎很失望。
因為對方用「特殊」二字來形容,他還以為數量在十以下,想不到竟然還有三位數,雖然以宇宙這樣的規模來看確實算是少了。
「我們只需要一個靈魂,所以這個數量的確很充足。包含備用的份在內,有三個就夠了。」
「會來我這裡只是碰巧?」
「不,我只是按照順序一一拜訪而已,你是第九十七位,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得到半個許可。」
「沒有人答應嗎?」
裕次郎本來以為既然有這麼多,那總會有個人點頭吧,沒想到居然無人同意。畢竟是死後的事情,裕次郎是認為無所謂,即使用輪迴轉生的觀點下去思考,來生他也不會有記憶,因此他無法理解別人執著靈魂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