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再次主動靠近我，與我肩貼著肩。我們沿著忘川，一路走到醧忘台附近的庭院，那裡地近孟婆的起居房。
我想起下凡之前，在孟婆房裡看見的那些東西，還有亂七八糟的照片。在陽世時，我沒有機會好好問他，等回到了地府，我卻又問不出口了。
「搬出王府之後，我晚上睡不著，都會坐在這裡。」
孟婆像是知我心思般，緩緩開口。
「我都像是這樣，看著忘川另一頭，想著你是不是還在辦公？或是已經睡了？若是睡了的話，在做什麼夢？睡相又如何？醒來時會是什麼模樣？就這樣想著，有時候整晚都合不上眼。」
我沒料到孟婆會忽然講起情話，下意識在庭院的涼亭柱前停下，正要轉過身來，孟婆已早一步攬住我的肩，把我扳過來壓在柱上，俯身就是一個吻。
我雖然有心理準備，卻沒想到這麼突然。孟婆像是隱忍許久一般，吻得比之前更深入、更激烈。
他像在黎日雄房裡一樣，吸著我的唇，又一路舔下我的下顎。孟婆口腔裡些微的酒氣透過唇舌交纏，滲進我的唇齒間，讓我也有種喝了醇酒、微醺的錯覺。
真身的感覺真的很不同，用黎日陽的肉體時，我只感受到孟婆的慾望，為他對我的渴望感到陌生和興奮。但這回我清楚地感受到，我身為男性的肉體也同樣渴望著孟婆，呼喚著更進一步的交纏。
但我心中仍有許多疑問。我趁著孟婆短暫把唇移離，趕緊用手稍微推開他。
「你……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我有這種想法？」我問他。
我是真的很疑惑。再怎麼說，我從孟婆襁褓中就與他相識，跟他相差五百多歲，我還以為我在他的眼裡，跟爛掉的木頭沒兩樣。
孟婆和他娘都說我遲鈍，但孟婆的娘我就認了，孟婆的話，我本以為他會喜歡有點傻氣的小女生，連鴛鴦譜都幫他點了幾個，怎想到他有吃大叔的癖好？這真的不能怪我沒天線。
「我自己……也不清楚。」
孟婆又吻了我的耳殼，手摸過我的背，一路滑下屁股。我們倆不知不覺鑽進了醧忘台的納涼亭，就是孟婆的娘當年色誘我的地方。
「但就是、有天看著王爺，忽然覺得這人真可愛，像是公文太多，趴在公文上打瞌睡時，還有抓著烏判官衣襬，硬拗他幫忙捶背時，或是明明從陽世買了蛋糕回來，卻因為怕胖，硬是要分一半給白判官時，又或是跟我下棋時，明明快輸了，卻硬是要退回前面三步，說自己還沒想清楚時……」
孟婆細數我的丟臉事蹟，我都不知道他有這麼關注我的一舉一動，臉燙得像火燒一樣。
孟婆又繼續說：「開始我以為，我只是像忘川上那些女鬼差一樣，覺得王爺是個有趣的人，所以對你的關注多了些。但不知不覺間，我發覺自己視線全追著王爺，就算在醧忘台工作，心裡也老是想著王爺。等我發現不對勁時，已經來不及了。
你光是摸我的頭，我就會勃起，更別提你老愛跟我打打鬧鬧，睡覺時還會無意識熊抱我，那陣子我沒一天睡得著覺。當時我覺得再這樣下去，我遲早會崩潰，就像我娘一樣，所以才自請搬出王府。」
聽孟婆提起他娘，我心中五味雜陳，看向下方的地獄谷。今晚因為設宴的緣故，全地獄停止執行刑罰一日，也因此下頭難得沒有罪人的哀號聲。
現在回想起來，孟婆的娘確實不只一次向我暗示情意。我活了七百多年，雖然缺乏陽世那些你情我愛的經驗，卻也不是個不曉事的雛兒。特別是她離去那一晚，那根本不叫暗示，我都懷疑我有沒有被迷姦了。
或許隱約之間，我其實懂孟婆的娘的意思，但不知怎地，我就是無法接受她，因為無法接受，所以才裝聾作啞。或許我本來也想用同樣的方式對待孟婆，但最終證明我沒辦法這樣做，就像我現在無法忽視他灼熱得快讓我燒起來的視線一樣。
「王爺。」孟婆喚我，把我從雜思中喚醒。
他的手覆在我的頰上，湊近我的耳邊，開口：「王爺，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心頭一跳，雖然多少有預感，但實際上聽到之後，我還是緊張到四肢緊縮，身體每個細胞都在亂竄，腦袋也跟著暈暈的。
「那、那個，跟你確認一下，你的意思是……」
「嗯，我想跟王爺茍合，用現代一點的話說，就是想和王爺上床，想和你做愛。」
我有點後悔我沒事問這麼清楚幹嘛，光是從平素溫良恭儉讓的孟婆口裡聽到這幾個字眼，我的臉就燙得不像是自己的。
「但、但是孟婆，有件事我想跟你討論一下，我覺得啊，以我這個年紀……」
「我知道，我不打算冒犯王爺，我也想過了，以王爺的身分立場，不可能任由我對王爺亂來。我娘在信裡說，對付王爺得來硬的，那是低估了王爺的自尊心。我知道王爺最討厭別人迫你，愈迫你，你就愈會裝傻。」
我還是頭一次當面被這樣剖析，有點不好意思。話說我至今不知道孟婆的娘寫的那封信全文是什麼，但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知道，總覺得徒增傷心罷了。
我看孟婆坐直了身，竟就地脫了外套，又解開襯衫釦子。我還來不及阻止他，他已上身赤裸。
我從以前就知道他的身材很好，平常也勤於鍛鍊，說到底就是個踏實生活的孩子。嚴以律己的結果也體現在他的腹肌之上，雖然沒有烏判那樣誇張，但該有的一應俱全，是會讓人想摸上兩把的胴體。
我吞了口涎沫，本能地想別過頭，孟婆卻拉住我的手，把我倏地拉近。
「你……」我一陣緊張，孟婆卻把我的手指舉到唇邊，用舌頭舔拭，從小指開始，一路舔到大拇指，直到我整隻手都是他的口水。
他把我沾著唾液的手挪到他的頸側，我的指尖被他帶著，從鎖骨開始一路下滑，撫過那結實的胸肌、胸膛與腹部間完美的弧線，再一路滑下他堅實的小腹。
我呼吸緊縮，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連視線都不清晰了。
「王爺。」
我聽見孟婆的嗓音，低沉得彷彿從地獄深處傳來。
「想要我嗎……？」
這孩子……
我本來覺得他只是一時糊塗，或是在陽世被帶壞了。但現在，我看著唾液在他肉體上留下的濕痕，還有那似笑非笑、如他母親一般勾人的表情，覺得自己可能至今為止，都看錯了我的孟婆──不管是之前那個，還是眼前這個。
我猶豫良久，湊過去孟婆頰邊，給了他一個輕吻。
這個吻反而讓孟婆愣了一下。我手足無措地又坐回來，雙手抱臂，用壯士斷腕的語氣開口：「這、這個嘛！就算你這麼說，我……我沒有和男人做過的經驗。嘛雖然女人也不算有，不過女人的話，我至少知道該怎麼開始，像是親親、像是揉奶……反正之類的。」
我老臉一紅。
「但是你的話，我不知道該怎麼做。而且你很怕痛不是嗎？要是我不小心把你弄痛了，你不像我這麼能忍耐，對吧？」
我感覺孟婆的呼吸漸趨急促，語速也愈來愈快，「我、我的意思是，你為了我，喝了孟婆湯，下了凡，遭了這麼多罪，我還順手幹掉了你娘，這樣算起來，我還欠你一次。所以，如果你抱我一次的話……就一次的話！我也不會覺得自尊受損，還是怎麼樣，嗯！就是這樣。」
我拐彎抹角地終於把話說完。孟婆的呼吸斗然濁重，我抬頭一看，他已經欺到我身前，眼睛裡全是血絲。
「王爺，你說的是真的？」他向我確認。
但我是認真想過了。除了對孟婆的歉意外，我在孟婆的娘的幻境裡聽了孟婆那番情深意摯的告白後，說不感動是騙人的。孟婆既然這麼想要我，我就想實現他的願望，雖然只有一次，也算是償了我欠這孩子的一切。
「嗯。」我艱難地點了下頭，發現自己指尖以下都在輕顫。
但我沒料到孟婆反應會這麼激烈，他現在的眼神，彷彿是獵物就在眼前，而他正按捺著獸性，以免把我生吞活剝似的。
我有點害怕，先前那種敬畏感又湧出來。但同時我發覺，我的內心深處竟有那麼點期待，期待著這孩子對我展現他的情緒、他的渴求。
「王爺，你不要隨便答應我，若你到時候後悔，我不確定我能停下來。」
看孟婆猶豫再三，我不知為何有點不爽，硬著頭皮說：「少囉唆！男子漢大丈夫，不就上個床而已嗎？有什麼好忸忸怩怩的！要來就來，我要是中途反悔，以後床上都任你胡來，可以了吧？」
孟婆忽然不說話了，只是用一種難以解讀的眼神望著我。
這眼神讓我心裡緊張，氣勢上卻不願餒了，「啊，不過你要不要先進臥房啊？這裡雖然外頭看不到，但沒辦法上鎖，要是有人探頭進來……」
孟婆沒回答我，只是彈了個響指，納涼亭頓時如同當年孟婆的娘誘惑我時一樣，周圍降下厚重的紅色布幔，變得像是新嫁娘的洞房一般。
我還在驚於孟婆幻術的熟練度，孟婆的身軀已壓上了我。
我為了孟婆的接風宴，穿了古儀用的長袍，下面再搭個牛仔褲。孟婆輕而易舉地解了我的長袍，只留下褻衣，手從我褻衣下方鑽進去，面對面抱著我的胸。我感覺他的拇指按上我的乳尖，開始愛撫我的身體。我背靠納涼亭的柱身，孟婆撫觸的力度、技巧都十分熟練，我被他摸得渾身發癢，只能仰靠在柱子上喘息。
「孟、孟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