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是狐還是龍
大家好。
魔王碧安卡，此刻陷入了人生中最大的危機，被困在一具野生動物的身體中，所有可以使用的武器、戰術甚至是語言全都失效，而以一敵百的護衛阿棉卻在關鍵時刻掉鏈子，不知道去了哪兒！？
而把我抱在手裡、挾持我的人，是赤羽龍天敵雪羽龍族的龍王。他摸到了我脖子上掛著的子母傀儡石，估計也猜到了我不是普通的狐狸這麼簡單。
這幾乎是無解的尷尬又不利的狀況，讓我繃直了自己的身軀，看著這野生動物的外殼在雪羽龍王的龍壓之下不停地擺尾求饒，大腦飛速轉動，卻一時半刻找不到任何可以脫身的方法——對方知道我不是普通的狐狸，哪怕挑釁地咬他幾口，他估計也不會隨隨便便把我弄死，讓我返回原本的身軀。
還好，現在紅靈翰在我的原身體內，和風馳一起在外頭大鬧，他就算懷疑我的身分，估計也不會立即想到我是魔王碧安卡吧。
要不要先靜觀其變？
畢竟，他發現了子母傀儡石之後的態度很微妙，並沒有立即拆穿我，也沒有當場擊殺我，而是把我脖子上的毛髮撫平，繼續藏起了它，還把我帶到他的同黨面前，當著我的面與他們交換情報——這讓我覺得有些奇怪。
雖然他說的話讓我很驚悚就是了。
「放心，不會玩出人命。我聽說她和佩爾拉桑私情很不錯，正好，可以利用她，讓佩爾拉桑也感受一下愛人被奪走的痛苦滋味，雪我當年的奪妻之恨。」
這句話的信息量相當大，首先他的口氣非常大，似乎有足夠的把握將我制伏，其次，佩拉大叔和他有仇，這「奪妻之恨」不知道是搶了他的女朋友（從目前大叔的家庭狀況看不像）？還是殺了她的女朋友——我猜是後者。
對於雪羽龍王充滿自信的態度，他的盟友自然是十分高興的，對面的騎士立即鬆了一口氣。
「感謝您的配合，龍王大人，您是現在就動手還是……」
「不急——蒂亞戈。」
那個和龍王外貌有些類似的青年站了出來，「父親。」
「你出馬，會會那魔王碧安卡，這是實戰的好機會，她的資料你也讀過不少了，應該知道防範些什麼吧。」
「是的。」青年面露喜色，語調間不似方才面對那些騎士的桀驁不馴，而是恭敬有禮，「多謝父親給我這樣的機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說罷就一抖背後的白色披風走向門外，那些騎士跟出去了一半，剩下的幾個則試探地看向雪羽龍王。
「龍王大人，俘虜那邊的情況……」
雪羽龍王那清秀但凌厲的眉皺了起來：「老樣子，關押俘虜的地方，因為高濃度不淨的魔力形成了一個領域性質的結界，走進結界的人不但全身各種器官都會出現失靈的狀況，還會喪失絕大部分行動力，很明顯是大惡魔作祟，而且用力很猛——大惡魔在全力保護赤羽龍。」
「那麼……轉移俘虜到其他地方呢？」騎士話說了一半就反應過來，「啊！沒法轉移啊……現在誰踏進那裡都會變成毫無鬥志的病夫。這種情況下要轉移位置，俘虜們反撲的可能性太大了。」
「人類就別進去了，進去一個栽一個，我和我的族人中魔法抗性高的倒是可以勉強出入，但是，就算是我也只能做到維持短時間的清醒。這是我剛才拿來的──」
他說著，從腰包取出一個手腕粗的瓶子遞過去。
「這是維持清醒期間取到的赤羽龍血，你們拿去用吧。」
我暗暗焦急，雖然看起來只是礦泉水大小的一瓶，比我想像的大規模取血已經好多了，但是對比我當初喝的龍血劑量，這已經是我喝下的幾十倍了，哪怕是這一瓶分出去，都足夠造出一個龍血超人小隊出來了！
對面的騎士顯然也是這麼想的，他面露興奮地接過瓶子，連聲道謝，然後詢問雪羽龍王接下來的計畫。
「魔王碧安卡顯然是故意出現引起我們的注意的，她的根本目的還是營救赤羽龍，所以與其上前迎敵，不如由我在關押俘虜之處重兵把守，我親自鎮守那裡，用不了多少時候就能逮住她——現在就讓蒂亞戈陪她鬧一會兒，削弱一下她的戰力。」
「大人說得有道理，可是那大惡魔的結界也著實難纏，難道就沒有辦法破解嗎？」
「何必急著破解？大惡魔顯然是魔王的助力，抓住了魔王，他們自然就會收手了。」
「呃……」騎士有些疑惑，「那我們是以……以靜制動……嗎？」
「當然，我和我族人維持著這麼大的兆雪結界你以為不需要花費精力嗎？我不想無端地消耗體力，你們去配合蒂亞戈就好，別把那魔王逼急，做戲做像些，該把人放跑時就放跑。」
「我明白了，那鎮守俘虜關押處之事，就拜託大人您了。」
騎士帶著剩下的人也離去了，只剩下雪羽龍王一人留在小樓內，他看看懷中的我，嘴角玩味地一勾，帶著我離開小樓，往山谷深處走去。
半路上，他幽幽開口：
「讓我猜猜，你應該是魔王碧安卡的使魔之類的東西吧？嗯……不，考慮到那女人詭計多端，又擅使鍊金術，你說不定是人變的呢。」
一瞬間就被他猜中了大半！
雖然我努力想要保持面無表情，但動物的軀體在掩蓋情緒方面向來是不太合格的，因為有耳朵和尾巴在啊！
果然，那龍王冰冷地輕笑起來，「妳（搜）的眼神太人性化了，不像是動物的眼神，別裝了。」
我有些無奈地呼了一口氣——結果這動作換到狐狸軀體身上，就成了噴出一個響鼻。龍王瞇了瞇眼睛，捏住了我的肉墊。
「我再猜一下，你應該是魔王的親信——能被派來執行這樣的任務的，應當是她比較信得過、也對身手有一定自信的角色。那麼，你是哪個呢……阿修頓？薩門扎？佐伊？阿爾貝特……還是魔王本人？」
為了防止自己暴露過多的情緒，我乾脆在思考之前先大吼起來：「嗷！」
『誰會告訴你啊！』
反正他也聽不懂狐狸語！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龍王卻一偏頭，挑眉道：「你聽得懂我說話，果然是人變的。」
他……他聽得懂狐狸語!?
……對了！之前道恩也能很精準地聽懂雷伊的獸語、能和牠交流，當時他好像說過龍是萬物之尊，分辨獸語完全不在話下！
完了、完了，這下可怎麼辦!?我得立即找個方法自殺——要不狠狠咬自己一口試試!?
結果我剛動了念頭張開嘴，就被龍王一把捏住了下顎——大概是以為我想咬他吧——他的手指微微收攏，力道大得我眼淚都快被擠出來了，「最好別做什麼小動作，我有好多問題要問你呢。」
說完，就只察覺到一陣雄厚的魔力波動滲入體內，他對我下了一個龍語禁制：「不得逃跑，否則便遭受冰凍之苦。」
想了想，又對我下了一個禁制：「不得說謊，否則便遭受暴風雪肆虐之苦。」
不過，當他想下第三個禁制的時候，他只說了「不得」就停下來了，隨後沉默了幾秒，有些意外地看著我，「你的靈魂很強大，我的魔力竟然只能對你下兩個禁制。」
然而這龍王失策了，或許對他來說，龍語禁制這樣的使用格式已經用習慣了，他下了之後並未察覺這禁制有什麼問題，然而對現在的我來說，這禁制不但不是枷鎖，還是最有利的武器啊！
我繃緊身體大吼起來：「嗷嗷嗷嗷！」
『我是男的！你是女的！現在是夏天！你是赤羽龍！』
一連說了四個謊，龍語禁制立即生效，周圍突然升起了一股白霧，緊接著大片的雪花夾雜著幾乎實體化的尖銳狂風就往我這兒颳了過了來，我心一喜，伸長脖子就往狂風那湊了過去──快颳死我！快颳死我！
只可惜下一秒狂風就散去了，有什麼柔軟的東西——或許是披風——蓋在我身上替我擋過了攻擊，龍語禁制也很快被收回——嘖，這龍王，反應還真夠快的。
披風掀開，我被拎到了雪羽龍王的面前，和他那對金色的眼睛直視。
「有意思，竟然被妳反過來利用了龍語禁制，那就說明妳不怕死——哦，也就是，妳不是人變的，而是人操控的，只要妳死了，就可以切斷操控。那麼反過來是不是可以這麼推測──妳要是不死，就被困在這軀體裡了？」
這龍王！剛才下禁制的時候還掉了一下鏈子，結果沒過幾秒立即就恢復精明了！
「妳方才故意說謊的時候透露了一個資訊：妳是女的。而妳的靈魂強度又只能讓我對妳下兩個禁制，用排除法一算，魔王親信裡並沒有這樣的人物——如果妳不是魔王碧安卡隱藏至今的祕密王牌，那妳就是魔王碧安卡本人了。外頭那個大鬧的，並不是妳，而是妳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