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關於由我來當你的聖誕禮物如何？怎麼可能啊──！的問題
文化祭順利結束，第二學期的期末考已近在眼前，各位過得如何呢？我依然?了完全不懂得掌握距離感的妹妹感到煩惱。
「老哥救救我──我的文法很不妙～！」
當我坐在自己房間的讀書專用日式矮書桌前，忽然有兩團冰涼柔軟的肉包狀物體從背後擠了過來，幾乎將我的頭夾在中間。
當然，這並不是能讓人在電車椅子上坐著睡覺的創意枕，而是我妹妹的胸部。不知不覺間，她的胸部又長大了一些。嗯，這個誘人的身材（glamour）的確很不妙。
「不對，不是這個問題──！」
我高聲慘叫。妹妹從後方環住我的脖子緊抱住我，更用力地將胸部往我的後腦勺上壓，柔軟的觸感包覆住我的後腦勺。
「不是文法的問題嗎？難道是閱讀能力有問題？」
「是妳那顆百分之百塞滿傻氣腦漿的腦袋有問題！」
還有，是妳那永無止境、毫無顧忌地不停成長且充滿誘惑力的胸部有問題。不過這句話我可說不出口。
「跟文法或閱讀能力都無關，妳不要打擾我念書！快走開！」
我奮力掙扎。剛剛被臭妹妹的胸部害得內心太過動搖而忘了自我介紹，我的名字叫日向明日太，就讀都立第三高中二年Ｃ班。我出生在十二月，生日很快就要到了，但生日正好在期末考期間，根本無心慶生。雖然我無論長相、身高、體重或成績都處於平均值，不過唯有傾注於佛像的愛不會輸給任何人，在我房間裡擺得密密麻麻的佛像模型數量就是最佳證明。
「什麼嘛──老哥真冷淡。今天是我的生日，好歹教我讀個書有什麼關係。要是可愛的妹妹因為考不及格而留級，你也不在意嗎？」
這個從背後將臉湊近我的耳朵，腮幫子撐得鼓鼓的，試圖妨礙我開悟的惡魔……更正，一點都不可愛的妹妹，名叫今日子，跟我就讀同一所高中的一年Ａ班。
很多人說我妹妹是個美少女。何止是全校第一美少女，文化祭時附近高中的學生甚至組團來一睹妹妹的風采，她就是這種等級的美少女，而且不分男女都大受歡迎。但我一點也不認為，不過由於她可愛的容貌、對任何人都溫柔大方的個性、加上身為名門水球社王牌選手的亮眼表現，似乎讓她成了本地的偶像。
「妳怎麼可能考不及格呢？為什麼成績是年級榜首的妳，需要無論是性格或成績都不起眼的我教妳讀書？我的情況反而比較危急吧，所以不要礙事了，我現在可沒心思慶祝什麼生日。」
「因為我想跟老哥套出去年出了什麼樣的題目嘛～」
妹妹依然從背後緊摟著我不放，搖晃著身子向我撒嬌。
我很喜歡日本佛像的寂靜之美，會用日式矮桌當書桌也有一點仿銀閣寺※書院造（譯註：誕生於日本室町時代的住宅樣式）的意思，因此屁股下方坐的也只有坐墊，而非椅子，這使得妹妹的身體更加親密無間地緊貼著我的背。再加上她還搖晃著身子，導致她充滿彈性的右胸與左胸不斷輪流地貼住我的後腦勺。
「啊──！給我滾開啦──！」
我忍無可忍了，逃也似地爬向一旁。
我喜歡能為心靈帶來平靜的佛像，喜歡佛教的精神，目標是達到開悟境界。然而一如菩提樹下的釋迦牟尼佛受到惡魔誘惑，妹妹也會像現在這樣將煩惱障加諸於我身上，妨礙我悟道。不對，她可是我妹妹，我當然不會因為妹妹而產生什麼煩惱障哦，咳咳。
妹妹在我逃開之後沒人可抱，只得雙手撐在我原本坐著的墊子上，維持著這樣的姿勢發愣。
「你怎麼突然生氣了，老哥？準備考試的壓力太大了嗎？」
「妳那種根本不覺得自己有錯的樂觀主義，已經達到可以建設起※平等院鳳凰堂（譯註：平等院位於宇治，鳳凰堂建於平安時代1053年，於亂世之中強調來世的救贖，因此建立起以西方極樂世界之主阿彌陀佛為本尊的佛堂）的等級了！」
「這個比喻我一點都聽不懂。」
「平等院鳳凰堂就是鑄在十圓硬幣上的建築物。順帶一提，寫著『10』的不是正面，而是背面。妳仔細看看，十圓硬幣上的建築物正中央屋頂的兩端有小小的鳥對吧？那是鳳凰……」
「雖然我說我聽不懂，但可沒要你解說唷。」
可惡，難得我可以愉快地賣弄知識，這傢伙真是沒大沒小。
對了，說到這個沒大沒小的妹妹身上穿的服裝，依然是一件單薄又輕飄飄的小可愛。我先說明，現在是面臨第二學期期末考的十二月，而我的房間沒有裝空調（妹妹的房間裡卻裝了，真是偏心）。
「妳穿這樣不冷嗎？」
「這句話的意思是『讓老哥我來溫暖妳』嗎？」
「不是。」
「打水球的泳池也很冷，所以這種溫度沒什麼。大概是我已經因為打水球而習慣了這個溫度，一旦覺得冷就會打開讓身體發熱的開關。」
這話說得挺有道理的，不過在十二月僅只穿著一件小可愛，她究竟是個身體多健康的野孩子啊。其實就算妹妹感冒也不關我的事，不過孔子所著的《禮記》也提過「七年，男女不同席」。雖說我是她哥哥，但妹妹明明身在年輕男子的房間，卻保持著四肢著地的姿勢轉向我，而她身上穿的那件從胸前到腹部都像開了條隧道般一覽無遺的服裝是怎麼回事？不對不對，那對感覺好像越來越膨脹的胸部，只不過是在打水球時用以增加浮力的浮力球，畢竟在水球比賽中，腳不能碰到游泳池底嘛。我可不會被區區的浮力球攪亂心思。
「所以說老哥，休息一下吧～」
妹妹以四肢著地的姿勢再度發動攻擊。她一頭撞向坐倒在地的我胸前，我在背對著五斗櫃的狀態下屁股往後一滑，面朝上往後倒，後腦勺猛力撞上五斗櫃的尖角。好痛。感覺我脆弱的頭蓋骨就在剛才裂出了一條小縫。本應是天花板所在之處出現一整片金色祥雲，甚至可以看見釋迦牟尼佛正在對我招手。
我維持著被五斗櫃尖角刺中後腦勺的姿勢，帶著空洞的目光詢問騎在我肚子上的妹妹：
「今日子，那邊有沒有筆記本？」
「你要去買東西嗎？」
「我要寫下死前留言，說『犯人是我妹妹』。」
「啊哈哈，你太誇張了。只不過是後腦勺撞擊到尖角，死不了人的～」
很輕易就會死的。
對了，說到這個殘忍的妹妹，即使我的後腦勺傳來陣陣刺痛，她卻不肯從我身上離開，她那經由運動鍛鍊出的優質肌肉富有彈力又柔軟，肌膚也十分光滑，正面緊貼住我的身體前側。幸好我穿著長袖長褲，兩人的肌膚不會直接貼在一起，然而妹妹的臉還是近在咫尺，柔順的髮梢輕搔著我的鼻子，散發出不知是洗髮精還是什麼的撲鼻芳香。這也讓我覺得自己似乎快死了。
「妳要騎在我身上多久！快滾啦！」
我忍不住怒吼，妹妹卻完全不放在心上，反而像是趴在用於泳池的橡皮筏上，將全身的體重壓到我身上。帶著全身重量壓下的胸部緊貼住我的胸口，在用力擠壓之下，變得宛如負荷不住自身重量的鏡餅。
「因為──壓在哥哥身上很舒服呀──算啦，我可以理解你要準備考試因此無心為我慶祝生日，就拿這個代替禮物吧。」
這麼說來，妹妹從小就是這樣。我們小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會被強迫睡午覺，但妹妹好像睡不好，老是翻來覆去，每次都是我先睡著。而我總是會夢到被大石頭壓住而痛苦不已，當我從惡夢中清醒，就會發現妹妹翻身壓在我的肚子上。
在這個情況下我很難睡得著，本想把她推開，但看著妹妹原本睡不著，此刻卻枕在我的肚子上舒適地呼呼大睡，不知為何我無法伸手推開她，於是我一直都是在這種難以入眠的狀態下睡午覺。
在那之後明明已超過了十年，妹妹卻毫無改變。在明年度的大學入學考我就要離家報考奈良的大學了，依稀記得妹妹似乎也做出了「離兄獨立」的宣言，但總覺得她老搬出「所以在那之前要好好充電補充老哥能量」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黏我黏得比以前更緊了。
而我一想到再過十五個月就要離開這個家，也要離開這個妹妹，就如同小時候午睡時無法推開妹妹一樣，現在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把妹妹從身上推開。
「可以聽到老哥的心跳聲呢。跳得好快，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妹妹的耳朵在我胸前磨蹭。她臉上帶著舒適而徹底安心的表情，宛如小貓快在午覺中睡著一般。明明釋迦牟尼佛果斷拒絕了在祂修行時前來誘惑的惡魔，而我的精神卻太軟弱，修行也還不夠。
「不，我身體沒有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