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妳到底是誰？妳的記憶為什麼會這麼破碎、這麼骯髒！」女人指著若滴，聲嘶力竭地大吼：「我要是妳，早就去死了，妳這個蕩婦！」
若滴把臉別開，一句話都沒說。
全場一陣靜默。
狩犽表情陰沉地舉起索爾槌，指著女人的腦袋，「廢話少說。菸獸王在哪裡？說！」
「真是個有趣的傢伙。」
突然，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所有人都把目光往酒吧裡靠窗戶角落的小圓桌旁投過去。
只見一隻胖胖的蟾蜍翹著纖細的雙腿坐在那裡，兩頰似乎因為喝了太多酒而有些紅潤，手裡拿著一根菸桿，眼神迷濛地看向遠方。
綾雨眨眨眼，緩緩地推開御櫻，虛弱地走到大蟾蜍對面坐下。
大蟾蜍淡淡地看了綾雨一眼。
綾雨虛弱地開口：「老菸槍，原來你躲在這裡。」
玥夜跟狩犽一起瞪向大蟾蜍，異口同聲地吼了一句：「他他他他、他就是菸獸王？」
大蟾蜍冷冷地瞪了兩人，「大驚小怪什麼？是被本座帥氣的英姿嚇傻了嗎？」
話一講完，大蟾蜍嘴巴微張，伸出長長的舌頭捲住桌上的酒杯，接著仰起脖子一飲而盡，「噗哈！」
玥夜立刻舉起鐮刀槍對準了大蟾蜍，「把冰凍艾莉絲的資料交出……」
話沒說完，大蟾蜍殷紅色的眼瞳突然瞪向玥夜，語氣冰冷地說：「你以為自己在跟誰說話？」
「我管你是誰！不服氣單挑啊！」玥夜怒吼著。
御櫻連忙壓住玥夜的鐮刀槍，「不要衝動！交給綾雨大人處理吧。」
「呵呵。」大蟾蜍冷笑著，「綾雨？你們難道不知道，在我八煙的地盤，就算是死神也沒有絲毫力量嗎？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是嗎？」若滴冷靜地撥了一下頭髮，絲毫不受影響地拉了椅子，坐在大蟾蜍身旁。
大蟾蜍看著若滴的眼神幾乎要放出光來，「妳這個女人！記憶到底有多骯髒……我好想、好想、好想吃了妳啊！」
大蟾蜍貪婪的口水滴在桌上。
但是若滴卻處之泰然地說：「如果死神在這裡真的一點能力都沒有，那你早就把我們吃了，何必等到現在才親自現身？」
「晤……」大蟾蜍一時語塞。
綾雨虛弱地說：「老菸槍別想騙人。雖然我在你身邊沒有力量，但是我可以收掉這一整片森林，只要亡者森林消失，沒有了這個世界的你一樣歸於虛無。」
「妳！」大蟾蜍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就為了一個人類的小鬼，值得嗎？」
綾雨雖然個子小小的，平常又很嬌氣，但這時候面對菸獸王的恫嚇，卻一點也不退縮，依然保持著那虛弱卻平穩的語氣，「我既然出現在這裡，當然是做好最壞的打算了。」
大蟾蜍深深地吸了一口菸，又重重地吐出一陣煙霧。
小酒館裡面頓時陷入一陣沉默。
若滴說：「原來你早就知道我們的來意了？」
大蟾蜍兩手抱胸，氣呼呼地看著窗外。
狩犽哼了一聲，「既然如此，乖乖地把冰凍艾莉絲的資料交出來不就好了？」
大蟾蜍還是繼續抽他的菸喝他的酒，看都不看這群人一眼。
御櫻柔聲勸著：「老菸槍，還是把冰凍艾莉絲的資料交出來吧，別弄得兩敗俱傷。」
碰！大蟾蜍用力拍了桌子。
牠瞪著旁邊的空位，非常不高興地開了口：「你小子不用躲，我知道你在這裡。你們這群人也不用逼我，如果我有她的資料，我早就交出來了，問題是那個女孩是重點人物，早就被『上面的』給收了，我就是想把她的資料給你們，也沒辦法啊！」
大家聽完後都愣住了，接著齊齊把目光投往大蟾蜍說的那個空位上。
只見一條人影忽然從空氣中衝出來，手上的弓弦拉滿，彷彿承載著主人滿滿的怒氣，鋒利的箭尖對準了大蟾蜍的鼻子。
「你說謊！」
所有人異口同聲地喊出聲：「蝴蝶？」
「小子，終於肯現身了？我外面的七崗十二哨被你拔了三崗，一直到這些傢伙進來，你才肯出來是嗎？」大蟾蜍完全無視六子的弓箭，依然抽著他的菸。
伴隨著大蟾蜍的話語，一大群怪物跟著衝進來，有拿刀的、有拿槍的，如同凶神惡煞般指著他們一群人。
場面瞬間變得緊繃，氣氛肅殺。
「汪！汪！」厚紙板豎起身上的毛，對這群怪物咆哮。
阿笨緊緊摟著厚紙板，努力安撫牠的情緒。
所有人都訝異地看著六子。只要他扣著弓弦的手稍微鬆開，兩邊的大戰必然一觸即發。
但是六子瞪著大蟾蜍，依然沒有打算退縮的模樣。
這時，一雙溫柔的手緩緩伸過來，輕輕放在六子的手臂上，溫暖的體溫傳了過來，就好像化開冰雪的風。
六子的手臂依舊緊繃，殺氣依舊翻騰，但眼神卻出現了一絲溫柔。
是若滴。
在這種劍拔弩張的氣氛下，也只有若滴能夠靠近六子。
因為他們兩個有過太多的患難與共。
當年在小房間裡，如果不是若滴，阿笨會發生什麼事，六子想都不敢想。
所以說，這群人裡面除了阿笨之外，在六子心中比較特殊一點的，那也只有若滴了。
「別衝動。」若滴溫柔地說著。
六子身體微微顫抖。
「這段時間，你去哪了？」若滴問。
六子沒有回答，只是緊緊拉著弦，瞪著大蟾蜍。
若滴嘆了一口氣，「我把阿笨也帶來了，你不會怪我吧？」
六子依舊沉默。
阿笨則是站起來，乖巧地走到六子身旁。
「笨老哥！你去哪裡了……如果沒有若滴姊，人家早就死了啦！」阿笨泫然欲泣地拉住了六子的手。
在六子心中，阿笨就是最柔軟的那一塊，哪怕天下人都鄙棄他，只要阿笨還活著，他就能夠支撐著繼續走下去。
六子緩緩地用沙啞的聲音說：「若滴，謝謝。」
若滴搖搖頭，雙手搭在六子肩上，緩緩將他的弓箭往下按，「我們是為了找你，才過來這裡的。綾雨大人也來了，你別衝動，讓她處理，好嗎？」
六子緩緩地將大弓放下，卻不忘追問：「你剛剛說冰凍艾莉絲不在你手裡，是什麼意思？」
看到六子把弓放下，大蟾蜍也伸出那肥肥的手，對衝進來的怪物揮了揮。
怪物們重重哼了一聲，接著就一隻一隻轉身，從酒吧的小門走出去。
大蟾蜍下巴對著綾雨抬了一下，「問她啊，那個天字派的傢伙跟她很熟。」
所有人都把目光轉向綾雨這邊。
綾雨卻只是沉默著。
六子皺起眉頭，小心翼翼地問著：「死神大人？我可以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嗎？」
綾雨依然沉默。
六子轉而看了御櫻一眼。御櫻別開臉，眉頭一樣深鎖的她小聲說道：「其實、其實我也不清楚綾雨大人的交友狀況，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六子追問。
御櫻看了看沉默的綾雨，又看了看大蟾蜍，最後吸了一口氣，彷彿要把勇氣努力吸進她那溫暖的胸腔。
「只是每到月圓，死神大人就會到月亮上面去……」
御櫻話說完，大家都沉默了。
六子的眉頭幾乎是皺到不能再皺。
若滴難以置信地指了指天空，「妳是說，天上的那個月亮嗎？」
御櫻看著綾雨，然後點點頭。
一直沉默的狩犽乾笑著開口：「太荒謬了！我只聽說過紅城跟藍城，還沒聽說過月亮原來是可以上去的！」
玥夜惡狠狠地瞪著她，「妳不會是在開我們玩笑吧？」
御櫻只是淡淡地回應：「在沒有來這裡以前，你們也不知道有殭屍玩家啊？這個世界比你們想像得要大太多了。」
這話讓大家都沉默了，所有人都看向綾雨。
綾雨依然虛弱地靠在椅子上，看起來似乎什麼意見都不想表達。
大蟾蜍冷笑一聲，「她不想講，我可以幫她講。天字派的那傢伙握有生殺處決世界上一切玩家的權力，他就是這個遊戲的主程式、主系統，架構一切的最源頭。能夠被他召見的，只有超脫遊戲的存在。」
「什麼意思？講清楚！」六子依然用沙啞的聲音問著。
大蟾蜍看了看綾雨，故意提高了音量，「如果妳還是什麼都不想講，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喔！」
綾雨稍微皺起眉頭。
大蟾蜍也沒打算等她回話，繼續說下去：「這個遊戲剛剛設計完成時，第一個誕生的，是完整的系統主程式，也就是天字派那傢伙；第二個誕生的，就是掌管玩家死亡的死神大人。原本一個遊戲只需要這兩個存在就可以了，一個負責維持系統運行，一個負責回收玩家記憶。但是偏偏某天，出現了一個意外。」
這時候，綾雨終於願意看向六子。
「那個叫做冰凍艾莉絲的玩家，就是這個意外。」綾雨淡淡地說，表情出現了些許哀傷。
「她做了什麼？」六子問。
既然綾雨願意開口，大蟾蜍就不再說話了。
只聽綾雨輕聲說：「因為有一天，冰凍艾莉絲闖進後台，拿走了一段關於玩家開外掛的資料。在爭奪的過程中，資料被毀損，後台也因此出現了某些無法修補的錯誤。」
聽到這裡，六子整個背脊都發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