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裡，我無奈地看著對面的零戮。
在我身邊，阿爾、穆圖雷和佩拉大叔站成一排為我壯聲勢，而風馳則站到了零戮跟前，低頭看著他，眼燈微微閃動，似乎對這次的重逢感到很高興，想和他敘敘舊。
「風馳，辛苦你了。」零戮對自己的部下倒是一直都很溫柔的，此刻他面露笑容，伸手擁抱了一下自己的部下。
「不辛苦。碧安卡很好。」
「哦？你這是樂不思蜀了？」
「不。」風馳趕忙搖頭，末了還解釋道：「碧安卡很好，但她需要你的幫助。」
「是啊，所以我才會出現在這裡。」
聽到這裡，我忍不住抽了一下嘴角。
「那個啥，零戮，你這次出現真的是來幫我的？我不太信啊！」
零戮轉頭，似笑非笑的表情配上他那半張毀容的臉，看起來格外陰險可怕。
「妳不信那就說明妳總算有點兒長進了，我怎麼可能僅僅為了幫助妳而千里迢迢跑來這裡。」
……我感到自己頭頂青筋一跳。
「我們有很多要談，不過先從最要緊的開始說吧！」零戮隨手拉過一張椅子坐下，「風馳向我報信說，妳在紅谷和聖王軍打了一仗，中途有一段時間性格大變，變得非常殘忍狂暴……這是怎麼回事？」
我轉頭看了看穆圖雷。
在場的人之中，穆圖雷是和我認識時間最短的，把冥都天鉞的事告訴他，我其實有些排斥，但反過來想想，穆圖雷要真想得到這些情報，我不說，他也應該摸索得差不多了，更何況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都和他定下了盟約，又有封獸石的束縛，我還是對他更信任點吧！
於是我開口，沒什麼保留地把冥都天鉞的事解釋了一遍，聽完之後，零戮微微皺眉陷入了沉默，而我身側的穆圖雷則換上了一種複雜的表情看著我。
「沉澱在妳內心深處的惡意的淤泥……」穆圖雷呢喃著說道：「它正在期待著妳墮落成一個暴君？我覺得妳的觀察可能有不確切的地方。」
我聞言「嗄？」了一聲，零戮也詢問似的看向他。
但穆圖雷卻只是輕輕偏著頭，露出思考的模樣，修長的手指托著下巴繼續說道：「根據妳說的，它每天晚上都在妳內心深處那個無人可以碰觸的結界中折磨妳的靈魂，但如果是我的話，我要是有它這樣的天時地利，我根本不會選擇用這麼拐彎抹角的方式誘妳墮落……
我可以讓妳在一週之內徹底崩潰，需要我說說具體的方式嗎？」
「不、不用了。你的意思是……它果然別有所求？」
「嗯，應該是有其他的目的。但僅僅從目前所得到的情報來看，我還沒辦法推測出太實質的東西……碧安卡，之後妳要是再被它拖進那個結界，我建議妳做一些事。」
「什麼事？」
「目前還不能說得太具體，讓我考慮一下。我們可以不動聲色地把它的真正目的給試探出來。」
「好，那就多謝了，穆圖雷。」
「算是妳對我的信任的感謝吧！」穆圖雷也不矯情，很直白地對我挑眉一笑。
「看起來妳得到了新的很可靠的助力啊！」
零戮在對面感慨著。
「既然有了解決的方向，那這件事我就暫時不插手了。」
「嗯，你要是出手，我總覺得會是很誇張的解決方式，還是免了吧－－我倒想問問那個阿卡德尼亞是怎麼回事？」我說著指指帳篷外面，「那個銀血鋼龍遺孤，為什麼你要說我是他的媽媽？」
「因為他一直很想要母親啊！」零戮一臉無所謂地答道：「妳不是很喜歡龍嗎？看到龍就湊上去，我給妳送了一隻來，妳怎麼還嫌棄起來了？」
這句話一出，旁邊的佩拉大叔和穆圖雷立即換上了微妙的表情看著我。
「喂、喂、喂！話可不能亂說！」阿爾立即不滿地反駁：「她才沒看上龍呢！她只是龍緣比較好而已！」
「這兩者有區別嗎？」
「區別就在她是主動方還是被動方！」阿爾警惕地摟著我的肩膀，充滿敵意地瞪了瞪冰火二龍。
我失笑，隨後對零戮聳聳肩問道：「你是真心想把他丟到我們這邊當助力，還是另有目的？」
「真心的，我這邊龍比較少，他在我那裡過得比較孤獨，妳這邊有那麼多龍，哪怕不是同屬性，但總歸能稍微有點兒歸屬感吧！我希望阿卡德尼亞可以過得更幸福，這點妳不用懷疑。以妳的性格，就算不承認是他的母親，應當也不會虧待他，出於這種考慮，我比較想把他託付給妳。」
……我都忘了，零戮是個實打實的人外控，在這方面他應該是不會作假的。
「好吧，那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就是諾瓦爾黑騎士軍和銀白天狼結盟了。等停戰協定一過，妳可能會和我們對上。」
我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你說……你和那個人類至上的極端組織銀白天狼結盟!?可你不是最討厭人類了嗎!?」
「是啊，就是因為這樣，我才和他們結的盟啊！」
「嗄!?」
「他們那邊有我可以利用到的東西，我要想辦法打入他們內部。」
「他們願意信你？他們都不調查、調查你的立場就和你結盟了？」
「他們當然知道我的立場，但我這邊也有他們感興趣的東西啊！」
「……」
我之前還調侃過這倆極端分子可以去結個婚，結果沒想到他們還真的結盟上了！他們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我頓時覺得胃有點隱隱作痛。
「好吧，既然如此，如果之後開戰，我可不會對你們諾瓦爾手軟。」
「我很期待妳到時候的應對方式呢，碧安卡。」
「可我一點都不期待。」我哭喪著臉，「我要面對的問題已經夠多了……聖王的七騎士我就對付不過來了，你還盡添亂。」
「這話就有點無情了。現在對付聖王那邊的，不就是銀白天狼和我的人嘛！」
……對哦，我想起來了，之前落月劍薩梅爾確實說過，銀白天狼在找聖王軍的麻煩！
「原來如此！零戮，你果然還是我們這邊的啊！」
「別用如此感動的神情看著我，碧安卡，我們只是兩邊都想打敗而已。」
「……你們野心可真大。」
「但是說到底，我做的一切還是為了魔族。」零戮的神情中帶上了幾絲凝重，「碧安卡，這一點，哪怕我們已經兵刃相接，也請不要忘記。」
我嘆了口氣：「這點我早就知道了，我只是不滿為什麼你明明是為魔族著想，卻永遠不願意和我們一條戰線，我至今為止還是沒能給你安全感嗎？」
「是的。」
「……別說得這麼直白啊！」
「呵呵……」大概是我鬱悶的表情逗樂了他，零戮輕笑起來，猙獰的半邊臉也隨之抽了抽，不過他的表情我已經習慣了。
「好了，不說這個，妳是不是馬上要去和九幽國國君見面？」
「是的。」
「我和妳一起去吧！畢竟表面上我是向你們投誠了呢！」
我鄙視地看著他，「表面上向我們投誠，背地裡卻和銀白天狼結盟，你也不怕銀白天狼懷疑你哦？」
「為什麼會懷疑我？投誠這招就是他們那邊想出來的。」
「……假裝投誠，然後時機成熟了就倒戈？」
「不，是時機成熟了找機會把妳綁去銀白天狼總部。」
「為什麼啊!?」
「利用妳做點兒有趣的東西，放心，不會弄死妳的。」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零戮，「我不接受你們的投誠，收拾鋪蓋走人。去！去！」
說完我就揮手趕人，結果不知道怎麼的，零戮笑得更開心了，神情間甚至帶點寵溺。
「我們暫時不說這個吧，畢竟停戰協定的期限還沒到啊！總之，到時候我和妳一起去見見九幽國國君，這個人物不是好對付的，我覺得妳一個人去，估計是要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有這麼誇張嗎？我好歹也算是經歷了些風浪了啊！
「妳別不信。」零戮拿起一邊的熱茶喝了一口，「這九幽國國君的城府可是深不可測，妳以為他這麼友好地對待你們是沒原因的？」
「這點我是沒那麼樂觀啦，我有防備的。既然我都有心理準備了，那應該－－」
「妳還是聽他的吧！」阿爾冷不防地出聲：「零戮至今以來的行為，雖然有時候看著是添亂，但最終的結果都是對我們有利的，我們應當相信他。」
我看看阿爾，再看看零戮，最終點了點頭。
「好，我信你。你假投誠也好，介入我和九幽國的談判也好……至少一心為了魔族這一點，我們倆是一樣的。」
零戮笑了起來，起身走到我跟前，禮節性地輕輕抱了我一下。
「那就這麼說定了……那麼我就先告辭，我們連夜行軍了幾天，有些累了，我得先去休息一下……對了。」
離去之前他突然對我擠擠眼。
「關櫟叫妳有空去找找他。」
「……」
「別忘記帶上伊狄亞哦！」
「……」
我感覺我的胃更痛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