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書籍資料

惡魔醫生24小時崩壞中
  • 原文書名: 惡魔醫生24小時
  • 集數: 第7集
  • 作者:紫曜日
  • 插畫: 紅茶
  • 系列別:原創紫界小說
  • 圖書分級:限制級
  • 譯者:
  • 出版日期:2019/4/24
  • ISBN: 978-957-261-340-5
  • 新台幣售價:190 元
  •  
內容簡介
「對了,說不定我會結婚。」像是隨口聊起天氣一樣,高梨劍介投下了炸彈發言。過去對弟弟刀介極盡束縛之能事的劍介,怎麼樣也無法心平氣和地接受刀介與黃泉川的關係,而讓他煩惱的可不只這樁,為求改善急救中心的財務狀況,他打算爭取與大型製藥公司的合作機會--一場以聯姻為名的協作案。而以旁觀劍介受挫為樂的翁瑞佳,這回再度捧著誘人的計劃登場,口蜜腹劍、威脅利誘,就要迫使對方一起踏上泥船。「你的人生就是我的人生,我的人生還是我的人生。」笑瞇瞇地,翁道出前所未有的--大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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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得了沒欺負人就渾身不對勁的病?」大神擰起濃眉。
  「囤積的壓力如果不定期宣洩才會生病,過去我一直這樣努力保持內心的平衡。」劍介理直氣壯地道。
  「平衡?不管是在天秤的哪一端加上名為『弟弟』的砝碼,所造成的崩壞都不是你能夠控制的吧?」大神脫口而出。
  他的「感覺」就是如此--正確來說應該是直覺。
  瞬間,劍介稍稍瞪大眼。真不愧是刑警--這個想法掠過他的腦海。此時比起刺痛、比起憤怒,更優先出現的情緒是佩服。
  對方精確無比地使用了「崩壞」這個詞。
  他知道,他的身軀中塞滿了扭曲的願望,從幼時開始填鴨、堆積、破碎,攪成分子東流西竄。汙穢之物、邪惡之物、難以名狀之物,無法被分類整理,亂糟糟地堆疊,直到再也不去深思其中意義,也無暇檢討反省,於是,他成為了這樣的「大人」。
  「別看我這樣,這已經是用力克制的結果了。」劍介用叉子刺進眼前的雞肉沙拉中,放入嘴裡時最先嚐到濃郁的橄欖油氣味與乾香草顆粒的芳香。
  但刀介一定不喜歡這道菜吧,對方在吃沙拉冷盤時,總會下意識地將菜葉撥到一邊,先解決掉培根或鯷魚,再吃掉乾麵包,最後生無可戀地嚼著菜葉,機器似的進食,又像有特定儀式般按照順序處理。
  「克制自己不要用力掐緊刀介的脖子嗎?」大神懷疑地盯著劍介。
  「說什麼呢!是克制著不要想掐死自己,畢竟我如果不在的話,那孩子是無法活下去的。打從他的母親去世之後,他便將對外所有能溝通的管道全部封起來……整天不說話是家常便飯,就算叫他的名字也不會回過頭看你,連眼珠都不動。我試過把手指塞到他嘴裡,雖然一瞬間會露出疑惑的表情,卻不會因此生氣而咬下去。」
  「親眼看到母親的屍體,應該讓刀介很受打擊吧。」大神說出他從刀介那裡聽來的片段。雖然對方訴說這件事時的表情跟語氣一如往常地平淡,正因如此,反倒使他感到相當不舒服。
  悲傷的記憶的確有可能隨著時間經過而淡化,但對刀介這樣的「物種」來說,遺忘才是遙不可及的妄想。
  「要怎麼樣才能將那孩子對母親的『愛』奪過來,我可是想了二十幾年都還拿不準主意--也許根本就沒有那種方法。刀介對『人類』漠不關心的程度遠超乎想像,失去母親等同於失去接受外界訊息的管道,他能瞪著時鐘兩三個小時,或者持續在走廊來回踏步,四周的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被訓斥『不能這麼做』他就會馬上停止。最後,就真的變成了坐在角落安靜無聲的人偶。」劍介說著,露出微笑,不為什麼,只是非常社交性地表現出落落大方的態度,遠遠看來,彷彿跟友人閒聊甚歡。
  「所以說,只要稍微溫柔些……」大神壓壓額頭,因為他看見對面掃來的鄙夷目光,「你就不能表現得更坦率嗎?用能夠讓刀介理解你正在傳達關心的方式。」
  「你剛才的發言在我聽來很刺耳。」劍介瞇起眼。
  「啥?」
  「那個孩子,打從我踏進那個家的第一秒開始,就在腦內徹底地拒絕我了!雖然現在看起來像是接受了我的存在,但並不是那樣的,只是莫可奈何地勉強收下了『我』這個能幫助他接受與過濾外界訊息的管道,對他來說我的存在等同於工具。大神先生,你會想理解手槍在想什麼嗎?你會想理解巡邏車在想什麼嗎?不,那毫無意義,誰也不會這麼做。」
  這是他數十年來不斷被迫面對的現實。偶爾刀介會露出像是緊張或難過的情緒,但他知道那只是受到責罵或羞辱後的心理狀態,與是否真正理解他背後的情感一點關係也沒有。
  眼前的男人多少用表情跟還算婉轉的言詞透露出「你根本自作自受」,而就算沐浴在這個中肯的感想之下,劍介仍舊偶爾能做出笑容,甚至在煎鵝肝端上來時擺出慷慨態度,「請盡量享用這份有效增進心血管疾病的超高膽固醇美味料理吧。」
  「那麼,為了感謝大醫生請客,我來說說自己的事情好了。」
  大神直接用叉子挖了一小塊鵝肝塞入口中。那是非常濃郁的香甜脂肪味,正如眼前男人剛才的提醒,主成分就是「油」,被煎成焦色的邊緣在氣味上更提升了層次,與平時幾乎不敢正眼去瞧的價格相得益彰。
  劍介擺出洗耳恭聽的模樣。
  「小時候,我曾經想跟母親私奔……正確來說是繼母。我的生父是個會對家人使用暴力的人渣,如果在工作上不順心,回家後就會先從謾罵開始,說著自己賺錢養家有多偉大、只會張嘴吃飯的妻子跟孩子比奴隸更不如,甚至還大剌剌地對我說,會再娶是為了不讓別人說單親家庭的閒話,一切都是面子問題。但正因為是非常注重面子的人,所以會刻意買高價品贈送母親,在節慶時全家出遊,在與外人的言談中,刻意營造出好父親的形象。所有人都被那個傢伙騙得團團轉,連鄰居見到我都會說:『有這麼好的爸爸真是太幸福了。』」
  劍介只是繼續喝酒吃菜。
  一瞬間雖然想過,如果是自己的話會怎麼辦?卻立刻回想起自己對這種事情也一點辦法都沒有。若是破壞原有的安定與平衡,接下來到底該怎麼做,誰也沒有把握。
  「我活在謊言裡,每天上學的途中,都覺得天空的藍色是不自然的顏色,藍色的後面一定藏著灰色,只有最表層被塗成藍色欺騙大家。今天的天氣很好,每個人都該幸福快樂地過完。如果不是這樣的話,為什麼沒有誰察覺出異狀?還是說,覺得這樣很奇怪的人只有我而已?所以,當母親對我說,想一起離開那個男人的時候,我,非常高興,近似興奮,心臟跳個不停--天空變成了真正的藍色,果然不只有我覺得那樣不對。」
  大神說完,最後自嘲地一笑。
  「結果那天放學後,我拿著事先買好的車票,在車站空等到太陽完全下山。不要說藍色了,最後只剩一片漆黑。」
  劍介只動了下眉,彷彿已經預測到這樣的結局。又或者,如果不是這樣的結局,他大概也無法心平氣和地接受吧。
  逃不走的。
  他當時也沒能撕碎束縛,也沒能拒絕「那個女人」灌注在他身上的愛。
  「在那之前,我本來就是屬於對他人戒心很重的類型,在那之後,這個傾向就更嚴重了,有時待在家中,望著母親那張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一如往常的表情時,總有股想吐的衝動。我明明……是如此想拯救她,最後卻反而有些恨她,但最該恨的,應該是什麼都做不到的自己才對。」
  「有看過菊池寬的短篇戲曲〈父親歸來之日〉嗎?」劍介突然問。
  「咦?」
  大神搔了下頭。求學時期的各式國文課本裡都有收錄這位大文豪的作品,但離學生時代已經相當遙遠的他突然被這麼問,一時竟想不太起來。
  「描寫黑田一家晚餐時發生的事,大意是在外放蕩二十年沒回家的父親突然回家,扛著一家之責的長子自然很不能諒解,但母親與當時年紀還小的次男與妹妹卻對於父親的歸來十分高興。而在長子生氣地將父親掃地出門後,望見母親難過哭泣的臉,卻又脫口叫次男出門去找,次男找不著回來報告,這回換長子衝出門,大吼:『怎能找不著!』」劍介說完,自己沉默一會兒,又道:「故事很短,當時課堂讀完後要我們寫感想,我其實寫不出來,覺得後面有許多比對話本身更複雜的東西。最後我參考了大部分同學的想法,以『不想原諒這樣的父親』寫了心得,卻覺得很不踏實。本來這種沒有固定答案的作業,只要不要偏離主旨太多,都不至於被打回票才對,而且我又跟大部分人寫了相同的回答,但唯有那次,我擔心得像是寫了一個亂掰的猜測交上去那樣。」
  大神低頭把剩下的鵝肝吃了,之後抬起頭,「那是立場不同的問題,你是希望被原諒的那個人。」
  劍介蠕動唇,對此並沒有特別反駁什麼。某種程度上,他覺得自己可能還挺喜歡大神創平這個人的,尤其是對方這種不帶惡意的嘲諷,和不會刻意討好的直接攻擊。
  當時的他還是個想盡全力成為可靠哥哥的天真少年,總是在尋求一絲淡薄的希望,想把那個愈來愈冰冷的人偶,重新變回那個會笑會動的小天使。但事與願違,最後竟飢渴到連殘存的恨意都想得到。
  「對了,說不定我會結婚。」
  就像談論著天氣那樣,又像是隨口說著路過便利商店要進去買包菸那樣,或者是不具意義地指著趴在公園花壇邊上打盹的野貓「好可愛」那樣,劍介木然地搖晃酒杯,但裡面已經只剩下淡粉色的痕跡。
  還好沒有挑在他剛把鵝肝塞進嘴裡時說這句話,不然他說不定會嚇到吐出來--大神忍不住這麼想。
  不只是想而已,他的表情也變化得相當明顯,然而卻又跟不上腦內運轉的速度。到底是劍介突如其來地想嚇他一跳,或者他該認真看待對方的發言,大神萬萬沒想到會在此刻面臨如此困難的二擇一。
  「你非得把失禮當面膜貼在臉上嗎?」就算劍介早有預料對方會感到吃驚,但這種明顯到近似激烈的反應卻超乎他的想像。
  「咳,我並不是……」大神當然也知道他現在的模樣不大禮貌。一般來說如果聽到有誰要結婚,第一句就算是客套也該先說聲恭喜,至於祝儀的部分得再掂掂荷包斤兩……
  只是,當這話是從眼前的高梨劍介口中吐出時,以上的流程就要重新打掉重練。尤其剛才這傢伙還在大肆美化自己對弟弟的那份扭曲執著佔有慾,結果下一秒立刻就提起結婚什麼的,如果不是他人還好好地坐在這間店的椅子上,真要以為自己是跌到哪個平行時空去了。
  「也沒有規定非得有愛才能結婚吧?」劍介瞇起單眼。
  「您說得相當有道理。」大神忿忿地吐出。
  都到這個年紀了,他也的確沒有很喜歡將「愛」這種過於純粹的美好單字掛在嘴邊,只是,他感受不到對方的態度中有任何一點誠意。
  像高梨劍介這種利益導向的人種,如果真要結婚,必定是因為與自身損益有重大牽扯。只是他連這種程度的「重視」都沒能感覺到。
  像是在刺著自己那樣,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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