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１ 變裝‧潛入‧我漂亮嗎？
「打擾了。」
一名女子走進被暮色籠罩的房間。
「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稀客魔女小姐啊。」
正當滿屋子的人見伯爵千金平安歸來而歡聲雷動時，艾莉絲前去拜訪獨自一人窩在房裡的雷特爾‧柯佩斯‧斯托拉齊。
或許是可以從工作獲得成就感的關係，即便已經年過五十，卻一點也不讓人覺得老。儘管肉體上可見幾許白髮和鬆弛的皮膚等歲月痕跡，但他身上散發出的氣息在否定著衰老。
見敲門的人不等回應便逕自開門進房，本來不悅地想訓斥個幾句的雷特爾一見來者是艾莉絲，又把怨言給吞了回去。艾莉絲粗枝大葉的個性不是一天造成的。他知道多說無益。
「有什麼事嗎？」
雷特爾把視線挪回手上的文件。他沒有要以無禮對付無禮的意思，不過跟艾莉絲相處不需要形式上的客套。
「我來是想跟你商量赫倫的事。」
雖然對方瞧也不瞧自己一眼，但艾莉絲絲毫不放在心上，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她怎麼了嗎。」
「赫倫已達成她被賦予的使命了。」
「是啊。真沒想到她竟然能活著回來。可說是天大的奇蹟啊。」
「這樣的機率別說是萬分之一，甚至比億分之一還渺茫了吧。」
偶然被流離人拯救，這機率有多麼渺茫艾莉絲自己也說不出個準。
「往後你打算拿被幸運之神眷顧，僥倖撿回一命的赫倫怎麼辦。」
「本來我沒有回答妳這個問題的必要，不過我就告訴妳吧。我準備安排她結婚。讓她完成一般人眼中的女性的終身大事。」
「就算她本人沒有結婚的意願嗎。」
「趕鴨子上架的婚姻對貴族來說是理所當然。」
「貴族的你都這麼說了，應該不會有錯吧。不過赫倫當初沒有逃避抗拒，認命地完成了使命，這回你就放過她又有何妨？我認為把決定往後人生的自由還給她並不過分。」
「她這輩子身為貴族，注定與自由無緣。赫倫她自己也很清楚才是。」
「那是貴族的歪理。」
「沒錯。偏偏赫倫就是貴族。」
雷特爾從文件揚起視線，用跟赫倫同色的翡翠色眼睛注視艾莉絲。他跟赫倫相像的地方，大概也只有眼睛和頭髮的顏色了吧。
「就算魔女小姐妳祈禱赫倫能得到幸福，她這輩子的出身也不會改變。她只能做為貴族活下去。既然如此，身為她的父親、身為一家之主，我的責任就是設法利用她換得美好的結果。」
「你說『利用』我沒聽錯吧？」
艾莉絲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沒錯。她是顆利用價值很高的棋子。收起來不用實在太浪費了。」
雷特爾斷然說道。表情和眼神都一本正經，看起來不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的樣子。
「你說你是以父親的立場，不過我倒覺得你只是為了你自己哪。」
「我不否認。」
雷特爾總是把自己擺在第一位，他自己也有自知之明。
艾莉絲板著臭臉看了心直口快地承認的雷特爾一眼後，丟下「今天我就先走了」這一句話，然後退出房間。
雷特爾無動於衷地目送艾莉絲離去後，又垂下視線看他的文件。
艾莉絲和雷特爾之間這場談不上交涉的交涉，第一回的結果是艾莉絲落敗。
「終於看到了。」
在天上飛行的渡瀨幸助的看到艾莉絲的屋子出現在肉眼可視的遠方。才離開一個月沒什麼顯著變化也是很正常的，四下的環境跟離開當時相比看起來沒啥兩樣。頂多只有雜草變得更茂盛了點，不過幸助並沒有發現這點程度的差異。
漫進鼻腔的花草和泥土香氣是幸助再熟悉也不過的味道，讓他懷起一股終於回家的感覺。
幸助降低飛行高度準備在家門口降落。不過著地之前他一頭撞上肉眼看不見的無形障壁摔到了地上。
「痛痛痛痛。」
幸助一邊揉著撞到的地方一邊站了起來。所幸他身強體壯，外表看不出有受到任何皮肉傷。會喊疼也只是因為突然嚇一跳，無意間喊出來的而已。
「那是什麼？」
手往前伸會被某個東西擋住，沒辦法伸到更前面去。
那個觸感摸起來就像一道平滑不粗糙，溫度不冰也不暖的牆壁。輕輕一敲，從聲音和振動可以感覺得出是很厚的牆壁。因為是透明的，所以幸助猜想應該是用類似玻璃的材質打造而成的。
嘗試用力敲打後，透明的障壁發出了受到壓迫的聲音。
「使勁打的話說不定打得破。不過我不會真的這麼做就是了。」
不難想像，艾莉絲應該是基於某種原因才會設置這種結界的。要是破壞了它很可能會對艾莉絲帶來困擾，而且還可能會惹她不高興，所以幸助沒有想把它破壞掉的意思。
「她會設置結界，表示她應該不在家吧？」
要是她不在家那該怎麼辦？幸助煩惱了起來。不過他也想不出有什麼好點子，於是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首先他決定先調查結界長什麼形狀，滿足自己的好奇。
他邊摸索邊移動，花了三十分鐘左右完成調查。結界的形狀是立方體。而且密合得滴水不漏，找不到任何一處可以鑽進去的縫隙。
幸助藉著調查之便從各個角度觀察屋子，確認屋裡似乎沒有半個人在。
「怎麼辦。」
就算在這裡枯等，艾莉絲也不見得一定會回來，幸助考慮要不要移動到附近的里卡多。橫豎身上不缺現金，在那裡逗留個十來天應該不成問題。
「太陽下山前她還沒回來的話就去街上吧。」
決定好方針後幸助放下行李。閒來無事，他前往巡視和整頓預計要開墾成田地的地點。
拿去修理的劍除了一些細微的傷痕外大致恢復了原狀。
「對了，克萊絲有說過，做『砍』這個動作時我必須多加注意。」
幸助一邊喃喃地把『砍』字掛在嘴邊，一邊往附近的樹木移動。
他在腦海中勾勒出菜刀的使用方式。把刀鋒抵在食材上，用劃的切開。他打算用同樣的原理來砍樹。
幸助小試身手地對空氣揮了幾刀後，站到樹木的前面。
「砍。」
幸助邊說邊朝著樹木的根部揮劍。結果就像切豆腐一樣，不費吹灰之力就砍斷了。
只見挨刀的樹木緩緩倒下。雖然成功一刀砍斷樹木，可是就結果而言跟用蠻力劈倒沒什麼兩樣，並不覺得自己有做到原先設定的砍法。
幸助一邊檢討自己的砍法，一邊一肩扛起倒在地上的樹木。也不能毫無節制地拿樹木試砍。因為開墾田地不需要砍掉太多樹木，再者砍太多的話勢必會惹火艾莉絲。
把樹木搬到結界附近後，幸助開始砍除枝節，把樹幹修成圓木。把砍除下來的枝葉清掃完畢之後，接著把圓木切塊。
正當幸助坐下來把木頭前端削尖做成木樁時，忽有一道影子落在他手邊，並傳來打招呼的聲音。
「你回來了啊。」
幸助轉頭把視線往聲音的方向投去，只見艾莉絲按著裙子準備從空中飄下來。
「我回來了。也歡迎妳回家。」
幸助停止削木樁的工作，站起身子。
「嗯，我回來了。你在做什麼？」
「我正在製作把田地圍起來的柵欄。有一棵樹被我砍掉了。有可能還得再砍一棵，可以嗎？」
「我不介意。不過你怎麼會心血來潮想耕田？你在城鎮裡有做過什麼讓你回味無窮的農務工作嗎？」
「不是啦，因為我是食客，想多少貼補一點吃飯錢。」
「費用的事你不需擔心。錢這種東西我多得要命。不過種田可以吃到新鮮的食物，你想種我是不會阻止你啦。你就加把勁種出新鮮的蔬菜來吧。不過你可能得等到兩個月之後才能著手耕田了。」
「為什麼？」
「因為我要你現在就隨我動身前往里卡多。」
艾莉絲觸碰結界將其解除。
「我去放個行囊。」艾莉絲如此說道後往屋子裡走，幸助也跟在後頭移動。
「你不用帶鋤頭去。要帶的東西大概就換洗用的內衣褲和錢吧。」
「啊，說到錢。」
想起自己有借錢的事，幸助從行李掏出工作賺來的報酬遞給艾莉絲。
「謝謝，這是我跟妳借的錢。」
艾莉絲點收過金額後，把錢又退還給幸助。
「這是？」
幸助一臉納悶，不懂艾莉絲這個舉動的用意。
「測試合格了。你有足夠的能力在城市自食其力了。這筆錢就當獎金送給你吧。」
「可以嗎？」
「剛才說過了，錢我多得要命。包括劍的費用在內，就算我借你的錢你分文未還，對我的荷包來說也是不痛不癢。當初會以借款的形式拿錢給你，是希望給你一個行動的動力。」
「的確，我是有拼命想賺錢還債。」
生活費免費贊助，你想辦法去賺到指定的金額回來。倘若當初是這樣約法三章的話，幸助認為自己說不定就不會那麼積極了。借款這個說法確實有助於提升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