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園學生們仰望著我。
「這位是神樂?公人同學,從今天開始,他要在這裡和大家一起讀書學習一個星期唷!」
年輕老師對坐在座位上的孩子們這麼說,
哇啊啊啊啊啊──────────!!
孩童們欣喜若狂地大喊。
穿著圍兜兜的小女生們有的用力拍桌,發出「碰、碰」的聲音;有的站了起來。
「安靜,安靜!」
老師和在場的園長提醒她們。雖說是清華院的千金小姐,但她們畢竟也只是幼稚園的孩子,和庶民的小孩沒有什麼差別。
「老師說要安靜!」
一個綁著麻花辮的孩子說道。和庶民一樣,這裡也有這種比較成熟的孩子。
不過,真不愧是女孩子,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了。如果是男生的話,就不可能這麼快就安靜了。
「那麼,神樂?同學,請你向大家打個招呼吧。」
沒錯。
日前的運動會結束後,結果是我必須到轉到得分最高的班級──幼稚園小藤班一個星期。
真的假的啊。
「呃──」
我一開口,大家就再次竊竊私語了起來。
「我是神樂?公人,希望能和大家相處愉快。請多多指教。」
老師們拍手。園童們也拍手。
於是,我的幼稚園生活就此展開。
幼稚園的教室和歷史悠久、固守傳統的高中不同,非常現代化。
光亮的地板,大大的窗戶,和我們的校舍有著截然不同的風味。貼在佈告欄的畫以及看起來像是老師製作的紙裝飾,營造出幼稚園的氛圍。
四人用的桌子排列在教室裡,學生們坐在小小的椅子上。
而我則因為椅子太小而坐不下──
「呃,老師。」
「是,什麼事?神樂?同學?」
「椅子太小了──」
「啊,對耶。」
穿著粉紅色圍裙的老師恍然大悟。
「我可以坐在地上嗎?」
「啊,對耶,好。」
「不好意思。」
我跪在地上。
「老師。」
「什、什麼事?」
「……我可以盤腿坐嗎?」
「呃……好。」
「不好意思。」
「不會。」
我們兩人之瀰漫著奇怪的氣氛。
我站在學生的立場和幼稚園老師說話,感覺很難為情,而老師也覺得不太對勁。孩童們則帶著疑惑的表情望著我們。
我事先問過了幼稚園一天的流程,大概是這樣。
晨間班會(就是剛才)
↓
自由時間(遊戲或在幼稚園外的活動)
↓
午餐
↓
自由時間(做和早上不一樣的事,例如『學單字』等等)
↓
結束
也就是說,接下來就是自由時間。
這麼說來,幼稚園還真是輕鬆呢。
「來──」
老師喊道,引起大家的注意。
「所以現在公人同學成為我們的新朋友了,對不對?大家想不想和公人同學一起玩啊?」
我想──!
我要────!
老師露出微笑。
「那大家今天就自由地和公人同學玩吧。」
哇啊啊啊啊太好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學生們一起湧向我。
「公人大人,我們去玩溜滑梯!」
「畫畫!」
「跳繩!」
「辦家家酒!」
大家七嘴八舌地告訴我她們想玩什麼。她們緊緊地包圍著我,一種幼兒特有的能量宛如驚濤駭浪將我壓倒。我完全陷入混沌狀態。
我該怎麼辦才好呢……
我手足無措,只好用眼神向老師求救。
老師雖然發現了這一點,但卻什麼都不做,只是微笑。看起來像是興致勃勃地想知道我在這種狀況下會怎麼做。(插圖p.8)
「公人大人,我要溜滑梯!」
「我要騎在肩上!」
看來要是我不做決定,事情就沒完沒了了。
怎麼辦。應該挑個大家可以一起玩的遊戲比較好吧……呃……對了。
「好──我們去外面玩鬼抓人吧!我當鬼!」
哇啊啊啊啊────!
超嗨的。
我站起身,往外頭走去,大家也一邊尖叫、一邊圍了上來。
噢,她們看起來好開心唷。只是因為這種小事就能這麼高興……當小孩真好。
「那我數到十就開始追囉!大家快逃吧!」
我來到外面後,便舉起雙手,裝出鬼的樣子,於是大家便發出「呀──」的尖叫,開心地往各處逃開。
這時──忽然有個孩子跌倒了。
她趴在地上,動也不動。
我趕緊跑向她。
「妳沒事吧!?」
聽到我這麼問,她才慢慢地起身。
「……是。我沒事。」
她有一頭縱向的捲髮,是個引人注目的漂亮女孩。
大家也擔心地圍上來。
「各位,請不用擔心。」
就在她這麼說,同時站起來的時候──
「!……唔!」
她一個重心不穩,往我的身上靠了過來。
我立刻扶住了她。大家「哇──」地尖叫。
「妳沒事吧?要不要去保健室?」
「不。我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
語畢,她指向溜滑梯。
「公人大人,我們去那裡。」
「喔。」
我輕輕扶著她往前走,大家也魚貫跟在我身後。
「董。」
「咦?」
「我叫做董。」
小董用那雙有著長長睫毛的大眼仰望著我。
我們來到了溜滑梯旁。
「公人大人,請您坐在那裡。」
「?」
我雖然感到疑惑,但還是照她的話,坐在溜滑梯盡頭的平坦處。
接著,小董便站在我身邊,可愛地歪著頭。
「我可以坐在您的大腿上嗎?」
「喔,嗯。」
小董笑逐顏開,坐在我的大腿上,背部緊靠著我。甚至比白亞貼得還要緊。
「「「「「……………………」」」」」
一回神,我才發現其他的幼稚園童都帶著像是迷茫、又像是羨慕的表情看著小董。
相對地,小董在眾人欣羨的眼神注視之下,卻還是怡然自得地靠在我身上。
從我的角度雖然看不見她的表情,但是小董帶著威風堂堂的態度睥睨著其他小孩的模樣,讓人忍不住聯想到三國志的董卓。
三國志園童
神樂?公人的來訪
對幼稚園小藤班帶來了極大的衝擊,
於是學生之間爆發了『黃帽之亂』。
全班陷入混亂。
董趁著混亂,佔據了首都.洛陽(公人的大腿)。
稱霸中原(藤班)。
各路英雄大展身手的動亂時代,就此揭開了序幕──
一
「公人大人,請幫我綁頭髮。」
坐在公人大腿上的董用大人般的口吻說。
「咦?」
公人反問,同時看著董。她綁成兩邊的縱捲長髮,上面都綁著蝴蝶結。
這時,董將手伸向蝴蝶結,輕輕地拆開。
「請幫我綁頭髮。」
董撒嬌地說,用背部磨蹭著公人。
面對孩童的撒嬌,公人的臉上浮現像是在說「真拿妳沒辦法」似的苦笑。
「好啊。」
公人一碰到董的頭髮,她就像被撫摸的貓一樣挺直了背脊,瞇起眼睛。
接著,她用充滿優越感的眼神──睥睨著一臉羨慕的其他園童。
就這樣,佔據洛陽(公人的大腿)的董,隨心所欲地極盡殘虐之能事。
董在日前的戰爭(運動會)中表現搶眼,提升了自己在小藤班的地位。因此,其他孩童對於董的種種暴虐行為──獨佔公人的大腿,更要求公人替她綁頭髮──一直都相當容忍……
「好,綁好了。」
「謝謝您。」
董用臉頰磨蹭著公人。
「「「「「~~~!!」」」」」
然而,這個「臉頰磨蹭事件」,卻引發了園童的不滿。『反.董』的趨勢已然確立。
「董大人。」
第一個開砲的是紹子。她就是剛才說「老師說要安靜!」的麻花辮女孩。
身為名門.園家千金的紹子,地位就像是班長一樣。
「這樣成何體統。」
董無視她。
「公人大人很為難呢!」
「公人,您很為難嗎……?」
董轉向公人。
她抓緊公人,一雙大眼閃著淚光,惹人憐愛。在這種狀況下,公人也只能帶著曖昧不清的微笑,回答:
「應該不算為難……吧?」
董緩緩地轉向紹子。
滿臉驕傲。
紹子不甘心地沉默了下來。
「……紹子大人。」
對紹子耳語的,是紹子的好朋友──操。
她是個將來似乎可成大器的人才,日後可能會被稱為亂世奸雄。
「我們現在應該同心協力,由紹子大人擔任領袖,大家團結起來。」
才四歲就懂得煽動他人,相當精明幹練,充滿「我們來幹一番大事吧!」的感覺。
「說的也是呢……大家請過來這裡。」
聽見紹子這麼說,其他的孩童便離開董,聚集在運動場的角落。
公人望向老師,用眼神表示:「拜託想想辦法吧。」但她們卻只是興致勃勃地在一旁靜觀其變。
藤班裡有幾個小團體,每個團體也都有領袖人物。
首先是紹子和操。另外──
「只要是為了藤班,我願意盡我所能!」
雙眼發亮地這麼說的人,是一個療癒風格的可愛女孩德美。
她有「仁德之子」之稱,同學和老師都很喜歡她。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其實滿肚子壞水,或者是說非常會算計,總而言之,她是個表裡不一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