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夏天的雷陣雨來得太突然，才傍晚六點多，天空暗得就像深夜，豆大的雨點打在車窗上，
路也不平，車身一晃一晃的，要不是他們開的是吉普車，小冬真擔心他們會翻到溝裡。
「到了到了，就這兒！」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大河指著前面叫道。
「你確定？」小冬瞇著眼往外看，暴雨中只看到一片片的竹林，他狐疑地說道：「這裡不
像是有人家的樣子啊。」
「ＧＰ Ｓ是用假的嗎？就這裡沒錯，順著這條路往前走，肯定有住家。」
「就算有，人家也不一定讓我們留宿。」大河的女朋友美美說道：「是誰提要上山露營來
著？幸好雨下得早，要是進了山再下雨，我們就死定了。」
大家不說話，一起伸手指向開車的人。
車開進了竹林，也是奇怪，明明是一大片茂盛的竹林，當中卻騰出了一塊空地，寬度剛好
可以讓一輛車經過，像是當初種竹子的人一早就設定好了似的。
幾位老同學還在七嘴八舌地吵嚷，吉普車突然一個急剎車，下一秒「砰」、「哎呦」、
「媽啊」的叫聲依次響起，有人撞到了頭，有人的東西掉到地上。一時間所有人只顧著喊痛，
那些指責都消失了。
「抱歉抱歉，有隻野雞剛跑過去。」
宗珝毫無誠意地說著，再度踩下油門。班長汪洋探頭往外看看，問道：「你沒看錯？這地
方有野雞出沒？」
「不會看錯的，畢竟我不像你戴了七百度的眼鏡啊。」
「我在跨國貿易公司工作，每天要處理那麼多文件，眼睛怎麼可能不近視，畢竟我也不像
你整天賣賣肉就行了……」
「我想起來了，是你們說整天坐辦公室，都坐到肌肉僵硬了，要適當地爬山休息，所以我
才提議露營的，對不對？」宗珝慢悠悠地問道。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說話了。吉普車穿過了竹林，大河叫道：「有了有了，就
是這棟房子！」
借著前照燈的光芒，大家看過去。暴雨當中，一座大宅院矗立在前方，雨中看得不是很清
楚，只覺得庭院古香古色，透著質樸雅致，像是古裝劇中常出現的那種建築物，門上方掛著大
大的紅燈籠，雨急風大，神奇的是燈籠卻穩穩地掛在那裡，不見半點晃動。
「這裡……有人住嗎？」
幾秒鐘後，另一位女同學孫曉月問道。
10
「誰知道呢？要是沒人就更方便了，我們直接進去避雨，反正這天氣，今天是沒辦法上山
了，在這裡住一晚也不錯。」
車一停下，小冬率先跳下去，跑過去敲門，等大家拿了東西跟過去後，門剛好打開，出現
的卻是個看上去只有六、七歲的小孩子。
他長得挺可愛的，穿得就更可愛了，一身杏黃色的對襟褂子，頭上綰了兩個髻，髻上各繫
了一顆明珠，打扮像極了電視劇裡垂髫小童的模樣。要說有什麼不同，嗯……大概就是他的吃
相。
他左手拿了個大包子，右手拿了兩根肉串，看上去餓壞了，開門時還不忘吃東西。宗珝剛
跑上台階，就看到他把包子吞進嘴裡，嚼了兩口嚥了下去。
見是個小孩，大家稍微愣了下，就這麼會工夫，一根肉串也進了孩子的肚子。
這時，遠處一道雷劈下來，雷聲太響，兩個女生急忙捂著耳朵，汪洋趕忙說道：「小朋
友，我們是遊客，本來是想上山露營的，沒想到突然下大雨，所以……」
「這裡沒有小朋友。」
「呃……」
「我叫阿寶。」
「啊……」
「說了半天廢話，你們就是想找個地方住一晚對吧？」
「是啊是啊，不知道你家大人……」
「大人不在，你們走狗屎運了，要是大人在的話，一定不會答應留人的。不過主人心腸
好，說你們可以住，也不要錢，進來吧。」
小童說完，轉身走進去。宗珝看到另一根肉串也進了他的肚子，不禁有點好奇這孩子到底
是有多能吃。
小冬和大河沒動，美美想進去，被大河拉住了，小聲說著：「這地方挺古怪的，要不就算
了，我們在車裡避一避？」
美美皺起眉，小冬也說道：「這麼大的宅院怎麼讓個孩子來開門？說不定是毒販什麼的據
點，我們要是進去被……」
他伸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美美也怕了，探頭看看院子裡面，裡面除了走廊上掛了幾盞紅燈籠外，好像挺空曠的，不
遠處還有幾棵樹，樹枝繁茂，把院子遮蓋得漆黑一片。
孫曉月要往裡走，被美美拉住了。就在五個人猶豫的時候，宗珝繞過他們走了進去。
「欸……」
孫曉月想拉他，沒來得及，看著他大踏步跟著阿寶走進去，便也跟上了。剩下的四位相互
看看，連鎖效應下，他們也一個拉一個跟在了後面。
「最後那個，記得關門啊。」
12
前面傳來小童的提醒，小冬推推大河，大河關上了門，居然還是拉閂的，他搞了半天才搞
懂怎麼關，上了門閂後又趕緊跑幾步追上大隊伍。剛好一道閃電劃下，院子被照得通亮，廊下
欄杆朱色雕漆，再襯著旁邊的古樹，別有番古韻。
這風景如果換做風和日麗的天氣，端的是賞景的好去處，偏偏現在暴雨傾盆，陰森森的，
讓人很不舒服。大河心裡犯嘀咕，小聲嘟囔：「真是奇怪了，天氣預報說近期沒雨啊，怎麼一
下就下個不停？」
「大概是天有不測風雲吧。」
宗珝在前面老神在在地說道，氣得幾個老同學都想揍他。小冬在手機上敲了幾個字，群組
成員點開一看，他說讓大家見機行事，不要亂吃東西，萬一有什麼事讓宗珝頂著，他們想辦法
逃跑。
孫曉月看完訊息後皺起了眉，不過大家都不說話，她也不方便說什麼。一群人跟著阿寶在
走廊上拐了幾個彎，來到後院。
後院也是一條大長廊，阿寶說這裡不常有人過來，所以沒掛燈籠。他不知從哪裡弄出來一
個手電筒，打亮了照著往前走。走到拐角時美美看到角落裡蹲著個東西，黑乎乎的一團，嚇得
她叫起來，撲到大河身上。
阿寶抬起手電筒照了照，是個老虎標本，體積很大，蹲在那裡，足有半個人那麼高。大河
伸手摸了摸，叫起來。
「乖乖，這怎麼像是真的！」
「怎麼可能是真的，仿製品而已。」
汪洋頂了他一下，示意他說話留點心。大河反應過來，急忙順著說：「是啊是啊，手藝真
好，做得跟真的一樣。」
「可是真的像真的。」
宗珝上前拍拍老虎頭，皮質滑順，毛髮粗硬，額頭當中的王字筆筆分明，再看眼睛，老虎
的眼珠綠瑩瑩的，寶石般的剔透。他伸手戳眼珠，戳了兩下，涼涼的，還想細看，被孫曉月拉
開了。
「不要亂摸人家的東西。」
阿寶說：「沒事啦，牠是看門虎，喜歡大家這麼摸牠。」
「所以才放在這裡嗎？可是被雨水打到會發霉吧？」
宗珝擔心地問道，忽然覺得臉頰一涼，一顆水珠順著他的臉頰滑過，落在了虎面上。他仰
頭看去，走廊上方有個縫隙，雨水穿過縫隙落了下來。
為了避免老虎被雨打到，宗珝抱起標本往裡面移了移。這東西還挺重的，他被帶著往前晃
了晃，幾個同伴看到他自作主張，都驚呆了，還好阿寶在低頭翻口袋，沒留意。
等阿寶抬起頭時，看到大家齊刷刷站在宗珝前面，形成一道天然屏障。
「怎麼了？」
14
「沒、沒什麼！」
大家擋住宗珝，免得他的舉動惹惱了主人。還好阿寶沒在意，把剛翻出來的紙袋打開，拿
出一顆板栗丟進嘴裡，衝他們擺擺手，讓他們跟上。
再往前走不多久就是一間廂房，阿寶帶他們進去，說今晚他們就住這裡。
房間挺大的，當中用拉門隔開，外面那道門也是拉門，裡面是木質地板，看起來都很舊，
不過還算乾淨。阿寶說隔壁就是浴室，讓他們洗澡休息，又問他們餓不餓，需不需要準備晚
飯，五個人異口同聲地拒絕了，除了宗珝，他的回應又招來所有人的怒瞪。
阿寶走後沒多久，一位老婆婆過來了。看她年紀也不小了，力氣卻出奇地大，一個人揹了
好幾床被褥過來，說來幫他們打地鋪。大家不敢麻煩她，合力把被褥鋪好，她又端來宗珝叫的
飯菜，還外加一小壺酒。
宗珝道了謝，坐在一邊吃起來，還招呼大家吃，卻沒人捧場。兩個女孩子去洗澡了，剩下
三個靠在一邊玩手機。
老婆婆坐在宗珝對面，笑咪咪地看著他吃，燈光下她的嘴巴咧開，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幾
個人都看得心裡毛毛的，偏偏宗珝沒注意到，吃得很快，不一會兒把酒也喝完了。婆婆開心得
眼睛都瞇起來了，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我就喜歡有胃口的後生，你叫什麼啊？」